听完张小米“回忆”起的细节——如何因为给文化馆会计过生日需要上好牛肉。
如何抄近路经过小学,如何看见一个男人爬天棚时掉了东西回头去捡,让他看清了正脸——所长和副所长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“小米这孩子的确有过目不忘的本事,”周师傅在一旁佐证,“这两天看的档案,他看两遍就能记住。”
“好!”王所长当机立断,“老周,你带小米去指认位置。老李,你带人从后面包抄。记住,要活的!”
十分钟后,一辆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福缘门小学对面的胡同里。深秋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周师傅把张小米护在身后,低声叮嘱:“一会儿指完位置就退到车后面去,听见没?”
张小米点点头,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。他指着教学楼侧面一处不太显眼的窗户:“就是从那里爬进去的,绳子应该还在里面。”
王所长打了个手势,八个民警分成两组,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那两栋废弃的仓库。
两位老刑警敏捷地翻窗而入,周师傅则带着张小米守在正门外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教学楼里静得可怕。突然,一声厉喝从里面传来:“警察!不许动!”
紧接着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,桌椅被撞倒的巨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。
张小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他听见里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:“放开我!我要杀了他们全家!”
“按住他!上铐子!”
几分钟后,衣衫褴褛、满脸狰狞的赵永革被反铐着押了出来。他疯狂地挣扎着,眼睛里布满血丝,嘴里不停地咒骂。
当他被押过张小米身边时,突然死死盯住张小米,嘶吼道:“你是不是李爱华那个骚狐狸的姘头,你这种小白脸儿就得去死,我要把你们都杀死!”
周师傅猛地将张小米拉到身后,厉声喝道:“带走!”
看着赵永革被塞进吉普车,王所长这才转过身,重重拍了拍张小米的肩膀:“好小子!立大功了!”
周围的民警们都围了过来,看张小米的眼神彻底变了。那不再是看待“关系户”的客套,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。
周师傅笑眯眯地掏出一支大前门点上,吐了个烟圈:“老张家的种,果然不一般。”
张小米腼腆地笑了笑,心里明白,从今天起,他再也不是靠着“张国祥侄子”这个名头在派出所立足了。
他用自己的方式,在这个新的舞台上,赢得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寒风依旧凛冽,但张小米却觉得,这个冬天似乎没那么难熬了。
人犯被刑警队的车呼啸着带走了,可福缘门派出所里却像炸开了锅,比过年还热闹。
大家哪儿还有心思继续继续忙工作,全都聚在院子里、办公室里,三五成群地议论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抓捕。
“我的个乖乖!刚来几天就撂倒这么个大案子!”一个年轻民警咂着嘴,脸上满是难以置信,“那可是杀了人、惊动了全城的悍匪啊!”
“谁说不是呢!”旁边立刻有人接话,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正被周师傅拍着肩膀夸赞的张小米,“老周,你这徒弟可了不得!这回可是露了大脸了!”
话题很快从惊叹转向了更实际的方面。
“哎,你们说,这种案子,破了能给发多少奖金?”内勤小王压低声音,眼睛发亮地猜测,“怎么也得这个数吧?”他悄悄比划了个手势。
“钱?你小子就知道钱!”老资格的疤脸李哼了一声,但语气里也带着兴奋。
“我看啊,这功劳可比奖金实在!个人三等功跑不了吧?这可是硬邦邦的资历!小米这才刚上班,有了这个,以后提拔还不是顺风顺水?”
另一个老民警端着茶缸,慢悠悠地分析:“奖金肯定有,但估计不会太多。”
“关键是这政治资本!咱们所这回可算是露脸了,王所长脸上有光,分局都得高看咱们一眼。”
“要我说啊,最大的好处是,以后有啥好机会,比如去分局学习、参加专案组,肯定第一个想到咱们小米!”
“啧啧,老张家的人,真是这个!”有人竖起大拇指,“原以为是来镀金的,没想到是真有本事!那记性,那眼力见,没得说!”
“我看不光是记性好,”也有人若有所思,“你们想啊,一周前无意中瞥见的人,隔了这么久,看了照片就能立刻认出来,还能准确说出地点。”
“这不仅是记性好,心也细,胆也壮!换个人,就算当时看见了,可能也没当回事,早忘了。”
周师傅听着众人的议论,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,比自己立功还高兴。
他环视一圈,提高了嗓门:“都听见了吧?以后都跟小米学着点!当警察,光有膀子力气不行,得用这儿!”
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“都别杵这儿了,该干嘛干嘛去!等所长从分局回来,肯定有好消息!”
众人这才嘻嘻哈哈地散开,但投向张小米的目光已然不同以往。
那里面不再仅仅是对“关系户”的客气,更多的是对“能力者”的认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。
张小米被周师傅搂着肩膀,听着周围毫不掩饰的赞扬,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了地。
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不再是“张国祥的侄子”,而是“福缘门派出所那个刚来就破了大案的张小米”。
这份用胆识和一份来自未来的“剧透”换来的认可,比任何奖金或功劳都让他感到踏实和自豪。
他仿佛已经看到,一条更为宽广的道路,正在自己脚下徐徐展开。
当晚,回到自己那间僻静的小院,插好院门,张小米的心才彻底平静下来。
白天的喧嚣与赞誉犹在耳边,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——这份“天降之功”,真正的源头在谁那里。
一种强烈的感恩之心驱使他,必须做点什么来感谢吴用。
他心神沉入那尊神秘大鼎的空间内,目光在那些从文物商店“捡漏”来的老物件中逡巡。
最后,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品相完好的青花瓷瓶。
这瓶子釉色温润,画片清晰,底部落着“大清乾隆年制”的楷书款,连杨叔当初看了都啧啧称奇,说是件好东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