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富贵的话,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潭,没有激起半点涟漪,只有一片沉寂。
所有人都看着他,看着他手指下地图上那个名叫“中华门”的坐标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坐日本人的车?从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走出去?
这不是疯了,这是在做什么惊天大梦?
“杨爷……你……你没发烧吧?”赵学文的牙齿都在打颤,“那可是中华门,鬼子的守备旅团就驻扎在那!咱们这一百多号人,还没靠近城墙,就得被机枪扫成筛子!”
“是啊!这跟直接去送死有什么区别?”
“我们会被打死的!我不想死!”
人群刚刚被压下去的恐慌,再次爆发,比之前更加绝望。
“都他娘的给老子安静!”王虎一声暴喝,他死死盯着杨富贵,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杂着疯狂和最后一丝理智的光,“你小子,到底想干什么?直接说!别跟老子绕弯子!”
杨富贵收回手,没有理会众人的喧哗。他走到那堆积如山的原材料前,对王虎说:“把这些东西,全部搬到兵工厂最里面的那个空房间。”
王虎一愣,虽然不明白,但还是吼了一嗓子:“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!没听见杨爷说话?搬!”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。男人们咬着牙,将一袋袋沉重的铜料和铅锭,扛进了兵工厂深处那个被清空的、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库房。
当最后一个人退出,杨富贵独自走了进去,并关上了厚重的铁门。
门外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不知道这个神秘的“杨爷”又在搞什么名堂。
门内,杨富贵站在堆积如山的金属前,意识沉入系统。
“系统,回收所有黄铜和铅锭。”
【叮!检测到可回收物资:黄铜约3.2吨,铅锭约2.5吨……正在进行回收换算……】
【回收完毕!共获得能量:3150点!】
【能量:643.299 + 3150 = 3793.299】
看着面板上暴涨的数字,杨富贵心中毫无波澜。他知道,这只是第一步。
“系统,扫描并复制日军九四式六轮卡车,需要多少能量?”
【叮!九四式六轮卡车,复制价格:1500点能量。】
“复制。”
【能量扣除1500点,剩余2293.299点。】
“扫描并复制日军昭五式军官及士兵全套军服、九八式军刀、三八式步枪、南部十四式手枪,共计二十套,需要多少能量?”
【叮!全套装备复制价格:500点能量。】
“复制。”
【能量扣除500点,剩余1793.299点。】
“扫描金陵城日军宪兵司令部签发的最高级别‘特别通行证’,复制一份。”
【叮!特别通行证(含防伪钢印及暗记),复制价格:200点能量。】
“复制。”
【能量扣除200点,剩余1593.299点。】
杨富贵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项上。
“系统,给我灌输最标准的东京口音日语,以及日本陆军内部的礼仪、术语和行为习惯。”
【叮!语言及行为模式灌输包(高级),价格:500点能量。是否确认?】
“确认。”
【能量扣除500点,剩余1093.299点。】
一股庞杂而清晰的信息流,瞬间涌入他的大脑。无数的发音、词汇、语法,以及军官面对上级和下级时不同的姿态、语气,甚至是如何握持军刀、如何敬礼的肌肉记忆,都如同与生俱来一般,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。
整个过程,不过短短几分钟。
当厚重的铁门再次被推开时,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杨富贵还是那个杨富贵,但他身上那股平静的气质,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、令人心悸的威严。
“王虎,带上你的人,跟我来。”
他领着一群人,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库房。
下一秒,所有人都石化了。
库房中央,一辆崭新的、刷着土黄色油漆、散发着浓烈机油味的六轮军用卡车,如同一头钢铁巨兽,静静地趴在那里。
卡车旁边,堆着一摞摞崭新的日军军服,从军官的呢料大衣到士兵的土黄色军装,一应俱全。一排锃亮的三八大盖靠在墙上,刺刀在灯光下闪着寒芒。旁边的一个木箱里,黄铜子弹码放得整整齐齐。
王虎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,他梦游般地走上前,伸出颤抖的手,摸了摸卡车冰冷的轮胎,又拿起一支三八大盖,熟练地拉了一下枪栓。
那清脆的机簧声,像一声惊雷,把他从梦里劈醒。
“日……日你个仙人板板……”他猛地回头,看着面无表情的杨富贵,那句骂了千百遍的口头禅,此刻却带着哭腔,“你……你他娘的把鬼子的军火库给搬空了?!”
钱老板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对着卡车和军服的方向,一边磕头一边嚎啕大哭:“阎王爷显灵了!阎王爷给咱们发兵器了!”
杨富贵没有理会众人的失态,他拿起一套佐官的军服,扔给王虎。
“从现在起,我叫‘岩田健’,隶属华中派遣军宪兵司令部。你,”他指着王虎,“是我的副官,‘渡边’曹长。挑十八个最机灵的,换上衣服,当我的卫兵。”
王虎拿着那身狗黄色的军服,脸上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:“杨爷,穿……穿这玩意儿?”
“想活命,就穿。”杨富贵的声音很冷。
他转向林婉儿:“林医生,你和伤员、孩子,还有所有的女人,是我们要押送去南京集中营的‘特殊侨民’。其他人,是我们在城里抓的‘苦力’。”
“所有人,上车。物资一件不留,全部伪装成军用物资,堆在车上。”
“我们的目的地,不是中华门,是城外的栖霞山。但我们必须先去中华门,去日军的守备旅团司令部,盖一个出城公干的章。”
杨富贵的计划,如同一幅冰冷而精密的机械图纸,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。
去最危险的地方,做最合乎情理的事。
王虎的脸色变了又变,他看着手里的军服,又看了看那辆散发着死亡和希望气息的卡车,猛地一咬牙,把心一横。
“干了!”他把军服往旁边一个年轻人怀里一塞,吼道,“都他娘的别愣着了!换衣服!今天老子们就当一回鬼子,去操他祖宗!”
整个地下堡垒,变成了一个混乱而高效的换装车间。
男人们笨拙地套上那身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军装,系上武装带,挂上刺刀。当他们拿起三八大盖时,眼神里的屈辱和仇恨,逐渐被一种冷酷的杀意所取代。
王虎更是亲手为杨富贵穿上了那身笔挺的佐官大衣,为他挂上军刀,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冰冷、气质森然的“岩田少佐”,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这哪里还是那个穿着破棉袄的杨富贵,这分明就是一个从骨子里透出傲慢和残忍的日本高级军官。
“报告岩田少佐!”王虎一个立正,学着日本人的样子,笨拙地鞠了一躬,“部队集结完毕,请指示!”
杨富-贵从他手里拿过那张伪造的“特别通行证”,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,盖着鲜红的宪兵司令部大印。他看也没看,随手插进上衣口袋。
他转过身,面对着那二十名已经换装完毕,手持步枪,神情紧张的“日本兵”,用一种纯粹到不带任何杂质的东京口音,冷冷地开口:
“出発!”
卡车的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。
幸存者们被赶上了车厢,像一群待宰的羔羊,在帆布的遮盖下,蜷缩在角落里,死死捂住自己的嘴。
杨富贵拉开车门,坐进了副驾驶。王虎则端着枪,紧张地站在车门外,充当警卫。
地下堡垒的大门,那扇隔绝了死亡与希望的废弃工厂铁门,在“嘎吱”的声响中,被缓缓推开。
门外,是金陵城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。
远处,隐约传来日本兵的呵斥声和狼狗的狂吠。
一束刺眼的手电光,猛地从街角射了过来,照在了卡车上。
“谁在那儿?!”一声警惕的日语喝问,从黑暗中传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