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长的队伍像一阵风,卷走了独立团一半的家当,也卷走了李云龙半条命。他站在村口,看着那烟尘消失在山梁后面,半晌没动弹。他朝着地上“呸”地啐了一口,也不知是骂旅长手黑,还是在心疼自己那两门刚摸热乎的克虏伯。
“他娘的,娶个媳妇还得分一半给长辈。”他嘟囔了一句,转过身,脸上那肉痛的表情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,那双眼睛,亮得吓人。
孔捷凑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,酸溜溜地说:“老李,你小子就知足吧。两门德国野战炮,两门九二炮,五挺撕布机。你这家底,比晋绥军一个主力团都厚实。旅长没给你连锅端了,那是看在柱子兄弟的面子上。”
“滚蛋!”李云龙一听这话,腰杆立马又硬了,“那是老子凭本事换来的!走!回窑洞,分家当!”
指挥部的窑洞里,气氛热烈得像要过年。两门剩下的克虏伯野战炮和两门九二炮,被战士们像祖宗一样供在中央。旁边,五挺mG42整齐地码放着,黑洞洞的枪口仿佛在诉说着山谷里那场屠杀。
李云龙背着手,围着那几尊铁疙瘩转圈,嘴里啧啧有声。他伸出手,在那门克虏伯冰冷的炮管上轻轻抚摸,那动作,比抚摸自己婆娘的脸还温柔。
“我的心肝,我的宝贝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看得一旁的赵刚直起鸡皮疙瘩。
“都过来!”李云龙突然一声大吼,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。
他指着张大彪:“你,机枪连连长,这五挺撕布机归你了。从今天起,你们机枪连就是咱独立团的拳头!给我把这五个德国娘们伺候好了,谁要是敢弄出一点毛病,老子扒了他的皮!”
“是!”张大彪挺着胸膛,吼得脸红脖子粗。
接着,李云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营连长,他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极其庄严的语气宣布:“我决定,从今天起,正式成立独立团炮兵连!”
窑洞里静了一下,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。炮兵连!这是整个八路军都少有的金贵编制。
“连长嘛……”李云龙摸着下巴,沉吟片刻,然后一指自己,“暂时由我兼任!”
“噗——”孔捷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,直接喷了出来。
赵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他实在忍不住了:“李云龙!你胡闹什么!你当连长?你知道怎么测距,怎么算射角吗?你知道炮弹分几种,都怎么用吗?”
“我不知道,有人知道啊!”李云龙理直气壮地一指旁边的何雨柱,“咱有教科书,还有总教官!我这个连长,是挂名的,主要是为了体现团部对炮兵建设的高度重视!”
他这套嗑说得一套一套的,赵刚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。
“从今天起,”李云龙越说越兴奋,大手一挥,仿佛自己已经是炮兵司令,“咱们独立团,也要开办自己的军官学校!名字我都想好了,就叫——独立团特种作战与炮兵技术大学!”
“校长,自然是我李云龙!”他拍着胸脯。
“常务副校长兼教务处主任兼总教官,就是我叔,何雨柱同志!”
“教的,就是怎么打炮,怎么玩撕布机,怎么摸鬼子炮楼!”
赵刚扶着额头,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。他觉得,李云龙的疯病,在得到这些武器之后,已经恶化到了一个全新的、不可理喻的阶段。
“团长,这事……不能这么草率。”赵刚强打起精神,试图把这个疯子拉回现实,“一个炮兵连,不是几个人就能玩得转的。炮手、观察员、弹药手、通讯兵,还有骡马运输队,这些都需要专门的训练。人从哪儿来?我们连认识炮上零件的都没几个!”
李云龙的兴奋劲儿被浇了一盆冷水,他抓了抓后脑勺,这也是个问题。
“给我三十个读过书、脑子灵光的战士。”一直没说话的何雨柱开口了,“再给我半个月时间。我给你训练出一支能打仗的炮兵队伍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定心丸,瞬间让窑洞里安静下来。
“至于弹药……”何雨柱看了李云龙一眼,“用完了,再拿鬼子的人头去换就是了。”
“听见没有!”李云龙一拍大腿,又活了过来,“我叔发话了!弹药管够!就这么定了!老赵,挑人的事交给你了!必须给老子挑最好的兵!”
孔捷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红了,他凑到李云-龙身边,一脸谄媚地搓着手:“老李,我亲爱的老李。你看,你这大学都开起来了,师资力量这么雄厚。能不能……让你们何校长,抽空去我们新二团搞个巡回讲座?就两天,不,一天也行!食宿我全包了,顿顿有肉!”
“滚!”李云龙一把推开他,把何雨柱护在身后,像护着自己的崽,“想得美!我叔是战略武器,能随便外借吗?想学?可以啊,把你新二团那几个机灵的兵,调到我独立团来上学!学费嘛……就用你上次缴获的那两挺捷克式来抵!”
“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!”孔捷气得直跳脚。
看着这俩活宝又吵作一团,赵刚摇了摇头,走到何雨柱身边,低声问道:“柱子,你真的有把握?那可是克虏伯野战炮,不是三八大盖。”
“政委放心,”何雨柱看着地图,眼神平静,“杀人的道理,都是相通的。”
吵闹声渐渐停了。李云龙推开孔捷,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前。他的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,划过一个个据点,一个个炮楼。但这一次,他的手指没有在这些地方停留。
整个窑洞的人,都屏住了呼吸,看着他。他们知道,有了这些新家伙,团长的胃口,肯定不一样了。
终于,李云龙的手指,停了下来。
那根粗壮、黝黑的手指,重重地按在了一个点上。
平安县城。
赵刚的瞳孔猛地一缩。孔捷倒吸一口凉气。
李云龙没有回头,他只是盯着地图上那几个字,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如同野兽般的饥渴。
“叔,”他叫着何雨柱,声音压得很低,却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,“你说……这平安县城的鬼子守备队,加上那个指挥官山本一木的特工队,拢共能有多少颗脑袋?”
他缓缓转过身,看着何雨柱,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。
“这些脑袋,够不够……换一辆坦克回来开开?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