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云龙的嚎啕大哭，被赵刚一声断喝给憋了回去。他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，从地上爬起来，拍了拍膝盖上的土，脸上那副活宝相瞬间消失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饿狼见了肉的凶光。
“走！回窑洞！”他一把抓住何雨柱的胳膊，另一只手拽上赵刚，连孔捷都顾不上，风风火火地就往指挥部冲。
窑洞里，李云龙把警卫员赶了出去，亲自给何雨柱和赵刚倒上水，那架势，恭敬得像个伺候东家的伙计。
“兄弟，”李云龙搓着手，两眼放光，压低了声音，“你刚才说……试试锋口？”
赵刚端着水杯，心里也跟着一紧。他看着何雨柱，眼神复杂。这支突击队展现出的战斗力，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。那是足以在任何局部战场上，一锤定音的力量。用好了，是奇兵；用不好，就是引火烧身的祸根。
何雨柱没急着回答，他喝了口水，润了润嗓子：“刀磨出来，总不能一直放在鞘里，会钝的。”
“说得对！”李云-龙一拍大腿，“老子早就看东头那个炮楼不顺眼了！鬼子在里头修了个乌龟壳，咱们啃了两次都崩了牙！柱子，你下令，老子亲自带队，今天晚上就端了它！”
“不行。”赵刚立刻反驳，“炮楼是死物，可里头的鬼子是活的。我们能打掉它，但伤亡呢？鬼子的援兵最快半小时就能到。为了一个炮楼，把我们好不容易练出来的突击队搭进去，得不偿失。”
李云龙脖子一梗，刚想争辩，何雨柱却先开了口。
“政委说得对，咱们这把刀，是牛刀。杀鸡，太浪费。”
李云龙一听这话，乐了：“对！还是兄弟你懂我！那咱就干票大的！去县城！摸进鬼子指挥部，把小鬼子那个大尉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！”
“更不行。”何雨柱摇了摇头，在李云龙和赵刚不解的目光中，他走到地图前，手指在上面划过，最后，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。
“万家镇。”
“万家镇？”孔捷刚走进来，就听见这三个字，他凑过来看了看，“那地方我知道，一个中队的鬼子，外加一个营的伪军。镇子外头，是鬼子的一个后勤补给点，防守挺严。”
李云龙盯着那个小点，眉头拧成了疙瘩：“打那儿干嘛？那地方穷得叮当响，油水不多。咱们现在不缺枪不缺弹，就缺重家伙！”
“谁说没油水？”何雨柱的嘴角，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，“我问过被服厂的老乡，鬼子为了改善伙食，最近从关内运来了一批……好东西，就养在万家镇的补给点里。”
“什么好东西？”李云龙的眼睛亮了。
“三百多头猪。”
“啥？”
李云龙和孔捷同时叫了出来，两人面面相觑，那表情，仿佛在听天书。
赵刚也愣住了，他扶了扶眼镜，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整个窑洞，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李云龙的表情，经历了一个从震惊到迷茫，再从迷茫到狂喜的复杂过程。他先是觉得何雨柱在开玩笑，可看着对方那张平静的脸，他又觉得不像。然后，他的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红烧肉、回锅肉、猪头肉、猪肘子……
“咕咚。”
李云龙狠狠地咽了口唾沫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声音都变了调：“柱……柱子兄弟，你再说一遍？多……多少？”
“三百多头，只多不少。”
“我的亲爹啊！”李云龙猛地从炕上蹦了起来，激动地在窑洞里来回转圈，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，“三百多头！一头按两百斤算，那就是……六万多斤肉！够咱们全团吃多久？老赵，你算算，你他娘的快给老子算算！”
赵刚的嘴角抽搐了两下，他算是明白了，跟李云龙谈理想谈主义，远不如跟他谈猪肉来得实在。
孔捷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：“柱子，你没搞错吧？咱们这支神兵天降的突击队，第一次出任务……就是为了去偷猪？”
这话说出来，他自己都觉得荒唐。
“不是偷。”何雨柱纠正道，“是抢。光明正大地抢。”
他看着已经快幸福得晕过去的李云龙，平静地分析：“第一，弟兄们练了这么久，体能消耗巨大，急需补充油水。这批猪肉，比任何动员报告都管用。第二，万家镇的鬼子，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为了几百头猪，出动最精锐的部队。他们的防备一定是最松懈的。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。”
何雨柱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：“我要让弟兄们知道，他们手里的枪，不仅能杀人，还能给全团的兄弟换来肉吃。这叫师出有名。”
一番话说完，赵刚陷入了沉思。他不得不承认，何雨柱的理由，每一个都站得住脚。看似荒唐的目标背后，是对士气、人性和战术时机的精准把握。
而李云龙，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。他满脑子都是猪。他一把抓住何雨柱的手，激动得语无伦次：“干！就这么干！兄弟，你说怎么打，咱就怎么打！别说三百头猪，就是三百头老虎，老子也陪你走一遭！”
“计划很简单。”何雨柱抽回手，走到桌边，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几个奇形怪状的金属玩意儿，摆在桌上。
那是一些铜质的、带着细小弹簧和撞针的精巧零件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孔捷好奇地拿起来一个，翻来覆去地看。
“引信。”何雨柱拿起一个，又从兜里掏出一小块黄色的、像肥皂一样的东西，“配上这个，就叫诡雷。”
他当着三人的面，三下五除二，将引信和炸药块组合在一起，又接上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绊线。
“鬼子追过来，只要脚上碰到这根线……”何雨柱做了个手势，“轰。或者，我们可以在撤退的路上，把这玩意儿塞在石头底下，鬼子一脚踩上去……轰。甚至，可以把它绑在门上，鬼子一推门……轰。”
李云龙、赵刚、孔捷三个人，看着桌上那个小巧却致命的玩意儿，后背上窜起一股凉气。
这东西，太阴损了！太歹毒了！
“咱们的突击队，负责正面强攻，用最快的速度冲进猪圈，把鬼子的警卫干掉。”何雨柱的声音，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，解剖着整个战局，“张大彪带一组，魏和尚带一组，负责控制猪。段鹏带一组，负责警戒。剩下两组，在我和政委的带领下，在鬼子可能来援的路上，把这些‘礼物’给他们埋好了。”
“我也去？”赵刚一愣。
“政委枪法好，心细，这个活儿，你最合适。”何雨柱看着他，“我们不仅要抢猪，还要让鬼子知道，想从咱们独立团嘴里抢食，是要用命来换的。”
李云龙听得热血沸腾，他现在看何雨柱，已经不是看财神爷了，简直是在看活着的诸葛亮。
“好！就这么定了！”李云龙一锤定音，“张大彪！给老子滚进来！”
张大彪冲进窑洞，看到桌上的诡雷，也是一脸惊愕。当他听完整个作战计划后，那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，憋了半天，才憋出一句话。
“团长，总教官……咱们……真去抢猪啊？”
“废话！”李云龙一脚踹在他屁股上，“这是命令！你小子给老子听好了，这次行动，代号‘杀猪过年’！少给老子抢回来一头猪，老子扒了你的皮！都给老子换上便装，天黑出发！”
当天深夜，万籁俱寂。
五十个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的黑影，带着一股肃杀之气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独立团驻地，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。
指挥部的窑洞里，灯火通明。
李云龙和孔捷两个人，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，坐立不安。
“老孔，你说……能成吗？”李云龙点上根烟，狠狠吸了一口，烟雾缭绕中，他的脸显得有些不真实。
“不知道。”孔捷摇了摇头，他灌了一大口凉水，“我这心里，七上八下的。用一支王牌部队去抢猪，这事要是传出去，整个晋西北都得把咱们当笑话看。”
“笑话？”李云龙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，眼睛里闪着光，“等那群小子，把几万斤猪肉拉回来的时候，你看谁还敢笑话老子！到时候，旅长都得腆着脸过来跟老子要肉吃！”
他走到门口，望着万家镇的方向，夜色深沉，什么也看不见。
他搓了搓冰冷的手，喃喃自语：“柱子兄弟，老哥我这回可是把全团的家当都押你身上了。你可得……给老哥我牵一头金猪回来啊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