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烛台在何处,取决于你的一言一行。”陆归临暗忖几息,面色比方才严肃不少。
孙棠棠眉尾轻挑,这是何意,她这盏兔子灯里的烛台,长了腿?
断然不是此意。
孙棠棠深看了陆归临几眼,见他不肯多言,她也不问。
他突然如此,定有缘由。
孙棠棠后背霎时发麻,事关她一言一行,难道周遭有黑衣人一直在盯着她?
那就是了,烛台自己不会长腿,但若烛台还在黑衣人手中,就要看他们所图为何。
孙棠棠左手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腹,琢磨出味来。
黑衣人断不会无故刁难她,只是希望闯关更有看头,其他闯关者说不定有人同她一样,有同样遭遇。
若如此,她表现得越聪慧越冷静,这烛台说不定被藏的越深。可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蠢笨,不然入不了黑衣人的眼,他们说不定随便将她的烛台扔于何处,懒得搭理她,任她自生自灭。
还有,她不可表现出第二关结束后,就要离开。她若不参与第三关,黑衣人押宝押在她身上,便浪费了一个名额。
陡然想明白其中关窍,孙棠棠不住后怕,还好她从未向谁提过,天亮拿到银钱后就会退出。
若周遭有黑衣人在盯着,此刻对她,是何要求?孙棠棠屏息思索,当是有些小聪明,会些拳脚功夫,极为贪婪,想攀附旁人。
孙棠棠恍然大悟,装作甚是疑惑,眼巴巴瞧着陆归临:“公子,你这是何意?我方才已经应下,就当是欠你一个人情。你放心,后头几关,我定会找机会还上。眼下你就多透露一二,如何?”
陆归临打量孙棠棠几眼,嘴角泛起戏谑笑意:“罢了。依本公子看,这兔子灯本就小巧,不比那些半人多高的宫灯。那兔子灯内里的烛台,多半也大不到哪去,此为线索一。二来,所剩时间不多,想来不会藏得太深。”
陆归临一手负于身后,余光不自觉朝林子里所藏那人瞟去。他们既想看戏,想来不愿孙棠棠一下子就寻到烛台,他只能说到此处。
孙棠棠闻言挑眉,这几句废话,还不如不说。
见孙棠棠面露不悦,陆归临低声好奇:“你既能追到此处,何愁寻不到下一处?”
孙棠棠微瞪着眼,便是了。她既已表态,若真如她所想,暗中所藏黑衣人对她应该放心了。该如何闯关,便如何,她无需太过忧心其他杂事。
“多谢公子提醒。”孙棠棠正欲离去,看着手中灯盏,不禁犯难。
这盏兔子灯乃是以纤细竹签为骨架,虽韧性十足,但表层绢布难以取下,尤其是兔耳处,粘合甚是巧妙,不好拆。
直接带在身上,惹眼,行动不便,万一被人抢走……
“你要藏便藏,我不看便是。”陆归临闷哼一声,转过身去。
孙棠棠无暇顾及他所想,她飞快盘算,此处偏僻,折返回来要多费些脚程,但不易被他人发现。若冒险将兔子灯藏于园子腹地的水榭附近,去往任一处,便利是便利,但那处人多,恐怕还没藏好,就被人发现了。
她抿着唇,机关和园子是死的,人是活的,逐胜坊闯关,最难缠的,是人心。
想通后,孙棠棠四处打量,最终在园子外围寻了一株粗些的树木,她双手并用,连同树枝一道,飞快挖了个小坑,将兔子灯放入,周遭和顶上用树枝支撑起来,垫了厚厚几层树叶,再撒了层薄土。
她所寻之地,在树干和一块及膝的石头之间,常人压根不会涉足,兔子灯暂且藏于此处,十分安全。
孙棠棠小心拾掇好,惊觉不远处的林子里好似有动静,她屏息静听,只有鸟雀啼鸣。
孙棠棠起身,发觉陆归临已经离开,难道是他发出的动静?她多看了几眼,多半是他,要么是暗中盯着她的黑衣人。
她拍去手上泥土,专心在园子里继续探寻。
她既是寻着脚印来到此处,黑衣人究竟去了何处,继续跟着脚印便是。或者,黑衣人一定会留下其他线索。
果然,她循着熟悉的脚印,一路从园子西南边的林中穿过,兜兜转转,竟又到了先前的花圃附近,前头不远就是那一排排,她以为可以用来挂葡萄的木架。
她心下了然,水榭在这大园子居中之地,一路往东北方向,是那片山石,接着是泥浆木桩,再往北,便是林子和方才的水车,水车已是这逐胜园的最北之处。她穿过林子是向西南,故绕了个圈,回到了花圃附近。
她翻出图纸,发觉好些标记全无用处,同园中实景截然不同。罢了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孙棠棠微躬身子,脚下放慢,小心翼翼跟着那道脚印,眼见脚印通向木架,木架上的灯笼少了好几盏,她远远就见着,那两盏半人多高的大灯,依旧立在地上。
一名身形瘦弱的黑衣人,竟立于最后一排木架的角落处,直勾勾盯着孙棠棠。
见孙棠棠发现了她,她眼中带笑脚上使劲,飞快将一个小物件悬挂在最后一排木架上,随即跃身离去。
孙棠棠心头一惊,黑衣人这是,专程在等她?那物件,看大小,极有可能是烛台。兔子灯里的竹架,是靠鱼线固定。想来烛台亦是靠鱼线悬挂于灯内,那灯轻巧,不能如先前拆的那盏一般用铜链。
她欲冲上前去查看,不远处传来动静。
屠磊洋先前在此处寻灯笼的几名手下,说说笑笑,踱步而来。
不仅如此,还有两道熟悉的声音传来。
孙棠棠躲在附近半人多高的灌木后,小心探头,果然,屠磊洋和叶恒也在。
孙棠棠深吁了口气,听动静,屠磊洋等人,是将此处当落脚点了,她该如何不惊动他们,上前取走烛台?
还得越快越好,他们眼下有数十人在此,烛台虽在不起眼的角落,但保不齐谁就看见了。
孙棠棠头痛得厉害,黑衣人当真是瞧得起她。
思来想去,不能来硬的,只能想法子,引走他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