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不再组队,我自是一人。”孙棠棠深看了眼洪一的尸身,精疲力尽,她同蒙青露对视一眼,“青露姐,你也保重。”
孙棠棠心中五味杂陈。她一直敛了心中悲愤,竭力对抗方才情形。眼下诸人散去,山石周遭安静不少,洪一的尸身安静地躺在那里,不止那汪潭水,周遭的细密水流亦染成了红色,可她连查看木栏断片的工夫也没有。
她亦不敢将他的尸身拖到山石上来,只能让他如此在水里泡着。万一黑衣人来彻查,拖动尸身对现场破坏太大。
她牢牢盯着洪一的后脑勺,似乎那个大咧咧的汉子,还在拍着胸脯说:“孙姑娘,我信你。你放心!我一定帮你找到灯笼!”
孙棠棠深吁了口气,似是想起什么,她请江寄月几人做了个见证,俯身小心从洪一腰间摸出那个小白瓶,里头是米糊,兴许能用上。
至于洪一之死,究竟是蒙青露,还是燕霜儿设计?亦或真是洪一自己不小心?
她无暇顾及。眼下自己一人上路,恐是最好的选择。
“孙姑娘,你又要独自一人?”江寄月果然凑了上来。
“江公子无需多言。”孙棠棠不给他任何机会,从陆归临身侧擦过,声音压得极低,言语生硬:“公子莫忘,需暗中相助。”
陆归临会不会相助,孙棠棠不知,但她该做的也做了,他若愿助,总比没有的好。
“无妨,无妨,我懂!”江寄月倒是不恼,他大咧咧用手肘在陆归临身侧虚击一下,“她不让,咱们老法子?”
“随你。”陆归临正愁没有借口,半推半就应下了。
“两位公子……那我。”燕霜儿见江寄月非拉着陆归临,气不打一处来,还是装作楚楚可怜,“我心知自己过于敏感,但我是好意。”
“行了,你要想跟,就跟着吧。”江寄月虽有些烦燕霜儿搅乱组队一事,可她也是好心。眼见孙棠棠谁也不信,可也不好就此让燕霜儿孤零零一个。只是……
“长庚,你意下如何?”江寄月小心翼翼看向陆归临。
“甚好。”陆归临言语柔软不少。
至少在江寄月眼中,这个冷冰冰的木头疙瘩,提起燕霜儿,好似要比提起孙棠棠更有兴致。
当真难得,江寄月悄悄打量燕霜儿。
“不对,你不是要寻配件?可我还没寻到灯笼。”江寄月突然想起这茬。
“我刚才找到了,就在那处缝隙里。”燕霜儿伸手,生怕有变动,“既然如此,咱们快些出发?”
孙棠棠依稀听见这几句,闷哼一声,回头看了眼蒙青露,又看了眼项群风,转身往方才泥浆木桩那处去。
江寄月见孙棠棠如此,只当她气他们几人又要跟上,示意陆归临和燕霜儿再等会。
“青露,咱们不如一道?”项群风见眼下也算是说开,没什么好避忌的。
“我自是不敢同你一道。若消息传了出去,你家中长辈知晓我还缠着你不放,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。”蒙青露甚少如此强硬,她眼尾泛红,别过头去不让项群风瞧见,纵身跃起,消失在山石高处。
“青露!”项群风朝江寄月几人颔首示意,飞快追了上去。
“倒是个痴情之人。长庚,你可知他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?依我看,他二人对彼此都有情谊,可为何如此别扭?”江寄月双臂环绕于胸前,眸中光彩极盛,“问世间情为何物,还不如像我……”
“公子难道是多情之人?”燕霜儿见陆归临不欲开口,冷不丁接话道。
“咳,兴许是吧。”江寄月挠了挠头,怎的尽给自己找不痛快,虽说他对燕霜儿没什么兴趣,但好歹是貌美的小娘子。
“也不是有情人都会终成眷属。”陆归临眸色幽深,言语不复方才柔软,一手负于身后,朝孙棠棠离开的方向跟去。
燕霜儿赶紧跟上,心中琢磨陆归临这句话,难道这冷面公子还受过情伤?只要不是真不会开窍的木头疙瘩就好,情伤什么的,待她去抚慰一番便是。
孙棠棠这头,快步回了方才那泥地,陆归临先前递的那根粗长树枝还在路旁,灯谜暗示雷字的那盏灯笼也在,她心中懊恼,刚才忘记同蒙青露提起此事。孙棠棠索性将灯笼放在林子边上,用树叶掩盖,还插了支小树枝为记。
如此既不惹眼,也不担心掩埋后压坏灯笼,还能很快就取出,能节省不少时间。
孙棠棠捡起那根粗长树枝,打量木桩,盘算取下一盏灯笼该如何迈步。她望向木桩中央,眉头缓缓蹙起。
怎么少了一盏灯笼?刚刚约摸离开了近一炷香,难道是有人来了此处?
不对,若有人来,为何只取一盏就离开了。难道此人如此好运,那一盏刚好就是他自己的?若真如此,恐怕是眼下最好的情形。只是可能性不大。
无暇多想,孙棠棠使了巧劲,来回五次,将木桩中央挂着的五盏灯笼尽数取回。
这五盏灯笼,谜面竟都是完整的,她细细看了,素白之处也没有缺损,看来她的运气比风九好些。
这五盏谜面都不难,约摸半盏茶,孙棠棠便悉数解出了谜底,她瞪大着眼,后背一下子被冷汗濡湿。
五盏里头,有四盏是风字号的,还有一盏是天字号的。
却没有风七。
按先前风九所言,他在木桩泥浆阵的附近发现了他的灯笼,此处当真是风字号齐聚。
那少掉的那盏,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将谁的灯笼藏起来了?
先前已寻到三盏风字号的,眼下此处有四盏风字号,被拿走的那盏,极有可能是针对她。
孙棠棠舔着干枯的嘴唇,这该如何是好……若有人刻意隐藏她的灯笼,对方若有所求,当面提出,还有商量的余地。若是存心同她不对付,想看着她失去胳膊,她便是掘地三尺,恐怕也找不到。
最害怕的便是,对方已经毁了她的灯笼。
究竟是谁,如此恶毒!
不仅后背,孙棠棠的额头也布满了细密汗珠。
她直愣愣地盯着木桩中央,难道她就要折在此处?就算真丢一条胳膊,她也不怕,可是晏弟怎么办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