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篷里的炭炉发出噼啪轻响,楚狂歌盯着凤舞面前的电脑屏幕,音频分析软件上跳动的波形像根细针,正往他太阳穴里扎。
确认了。凤舞的指尖在键盘上最后一按,屏幕弹出标注红框的频谱图,声纹匹配度92%,老陈确实说了楚临川,编号一·五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战术目镜,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,但初代名单里,一·五的位置是空的。
楚狂歌的指节抵着下巴,喉结动了动。
父亲楚临渊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咱们这脉只有渊,没有川的画面突然浮上来,他记得老人当时掌心烫得惊人,像要把这句话烙进他骨头里。档案怎么写?
情感失控,于幼年清除。凤舞调出加密文档,投影在帐篷布上的字迹泛着冷蓝,但清除记录只有一行备注:实验体无生理死亡特征
清除?雷莽粗声嗤笑,他扒着帐篷帘的手劲大得几乎要扯断帆布,老子在边境剿匪时,那些说的家伙,坟头草都两尺高了。这位原黑水哨站守将的伤疤在火光里泛红,要是真清除了,名单留个空位置当摆设?
楚狂歌没接话。
他望着帐篷角落缩成一团的苏念——小姑娘正抱着老陈留下的饭勺,发顶翘起的碎发随着呼吸轻颤。
自老陈咽气后,她就没说过话,此刻却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雪落在帐篷布上:他没逃。
所有人的目光刷地扫过去。
苏念抬起头,眼瞳里浮着细碎的光斑,那是她感知记忆碎片时特有的状态:吃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饭勺内侧的太阳纹,像糖块化在水里,甜还在,可糖没了。
帐篷里的空气突然凝住。
龙影的战术刀在掌心转了半圈,又稳稳插回刀鞘——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。
楚狂歌盯着苏念发亮的眼睛,喉结滚动两下,突然抓起桌上的战术地图拍在木桌上:声东击西。
雷莽的伤疤跟着眉毛一起挑起来:咋个打法?
你带主力去铁砧基地东门。楚狂歌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按,炸两辆装甲车,烧半座岗楼,闹得越大越好。他抬头时眼里燃着冷焰,要让他们以为长生战团要掀了整个基地。
凤舞立刻明白了:你要我们趁机摸进外围档案中转站?
聪明。楚狂歌冲她颔首,又转向缩在阴影里的周铁衣——原黑市军火商此刻正用钢丝球擦着他的铜制怀表,老周,门禁卡。
周铁衣头也不抬,从牛皮包里摸出张泛着铜绿的卡片抛过去:b7室十年前就断了电,但物理锁是陈默亲手装的。他终于抬起眼,镜片后的目光像淬过毒的针,那锁用的是老式机械结构,液压钳能开,但动静得小。
雷莽猛地一拍大腿:老子这就去调卡车!他掀开门帘的瞬间,风雪卷着雪粒灌进来,冻得人后颈发疼。
龙影跟着起身,战术靴在地上碾出半道雪痕:我跟凤舞一组。
我也去。苏念突然站起,饭勺在她掌心压出红印,那间屋子......有糖的味道。
楚狂歌伸手按住她肩膀,力道不轻不重:你留在营地。他望着小姑娘瞬间暗淡的眼睛,软了软语气,等我们带回来东西,你再。
苏念咬了咬嘴唇,慢慢坐回草垫。
凤舞已经开始检查装备:战术目镜、微型摄像机、折叠式液压钳——每样东西都在她指尖过一遍,像母亲数孩子的作业本。
龙影站在她身后,拇指反复摩挲着液压钳的握把,金属表面被磨得发亮。
出发。楚狂歌看了眼战术手表,指针指向凌晨两点十七分,三小时后,我要听到东门的爆炸声。
雷莽的笑声裹着风雪撞进来:保准比过年放的二踢脚响!
帐篷外的战旗又猎猎作响。
楚狂歌望着那抹翻卷的金纹,直到凤舞小组的身影消失在雪雾里,才转身摸出怀里的铜扣——四号实验体的遗物,裂痕与老陈饭勺的纹路严丝合缝。
铁砧基地外围的雪地上,凤舞的呼吸在战术面罩上结出白霜。
她蹲在废弃的通讯塔后,望着三百米外的档案中转站——岗哨的探照灯每隔十七秒扫过一次,两个守卫正缩在火炉旁搓手。
龙影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:雷莽那边炸了。
远处传来闷响,火光映亮半边天空。
守卫的脚步乱了,其中一个抓起对讲机喊了两声,骂骂咧咧往东门跑。
凤舞打了个手势,龙影的身影像夜猫子般窜出去,液压钳咬上b7室门锁的瞬间,金属摩擦声细得像春蚕吃叶。
门锁落地的刹那,霉味混着焦糊味扑出来。
龙影当先闪进去,战术手电扫过满屋灰烬——文件柜倒在地上,纸张碎片沾着黑炭,像被火烧过又踩了几脚。
但墙角的铅封铁盒却完好无损,暗红的封条上印着长生计划的太阳纹。
凤舞的指尖在铁盒上顿了顿,抬头与龙影对视一眼。
他点头,她这才扯开封条。
盒盖掀开的瞬间,龙影的手电光扫过——一卷胶片,半本烧剩的日志。
日志残页上的字迹歪斜,像是在慌乱中写的:宿主一·五情感过载,建议剥离意识注入备用体......项目代号:继火。凤舞的呼吸陡然加重,她抓起胶片塞进微型投影仪,白光照在墙上的刹那,所有人的血液都冻住了。
画面里是间泛着冷光的实验室,金属手术台上绑着个五六岁的男孩,苍白的手腕上刻着一·五。
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他,其中一个举起玻璃罐,罐里浮着缕金光——那光越变越亮,最后地钻进另一个婴儿的胸口。
婴儿的手腕上,的刻痕还在渗血。
战魂非移植,乃分裂。画外音是陈默的声音,冷静得像台机器,二号宿主,实为一号半。
凤舞的战术目镜滑到鼻尖,她盯着墙上的投影,喉咙发紧:楚临川......他是你的原体。她转头看向楚狂歌的投影——此刻他正通过微型摄像机看着这边,你的战魂,是从他身上切走的一半。
帐篷里的楚狂歌攥紧了桌角,指节发白。
他望着投影里那个被绑在手术台上的男孩,突然想起自己总做的噩梦:雪地里有个声音喊,可他一回头,只有白茫茫的一片。
原来那不是梦,是被切走的记忆。
龙影突然低吼,耳麦里传来守卫的脚步声。
凤舞手忙脚乱收起胶片和日志,转身时铁盒在地上磕了一下,夹层里掉出个金属薄片——上面密密麻麻的凸点,是摩斯密码。
她捏着薄片冲进雪幕时,密码已经在脑海里破译完毕。
等回到营地,她直接撞开楚狂歌的帐篷门:坐标不是铁砧基地!她把薄片拍在桌上,是北境疗养院。
楚狂歌俯身凑近地图,北境疗养院的位置在极北之地,标注着特殊医疗区。
他的手指抚过那串坐标,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点沙哑的狠劲:他们以为战魂是武器......他抬头时眼里燃着金纹般的光,其实它是钥匙。
帐篷外突然传来脚步声。
苏念站在门口,发顶落着雪,眼神却亮得惊人:第五个......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楚狂歌胸口的战魂烙印,不是继火,是守火人。
楚狂歌还没来得及问,远处山脊突然闪过一道光——太阳色的信号镜光,缓缓下移,最终照向北境疗养院的方向。
他眯起眼,隐约看见镜后有只手,手背上布满太阳纹烙印,像团烧不熄的火。
召集核心成员。楚狂歌抓起战术地图走向地下指挥帐,靴跟在雪地上踩出深痕,今晚,我们要走条没人走过的路。
雪还在下,可战旗上的金纹,已经烧穿了云层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