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海雾裹挟着咸涩的潮气漫过废弃7号基地的钢筋残骸时，楚狂歌的作战靴正碾过半片锈蚀的金属铭牌。
“7号实验场”几个字母已被腐蚀得残缺不全，却像根细针扎进他的视网膜——这是他第一次在任务简报外，真正触碰到“战魂计划”的实体。
龙影的战术手电扫过入口处的防爆门，光束在扭曲的金属铰链上跳动了一下：“门被等离子切割过，切口是新的。”他的拇指抵在突击步枪的保险上，目光在门内外的阴影里来回扫视，“三天内有人来过。”
白霜的军靴在碎石上轻轻叩击了两下，指节敲了敲门框右侧的生物识别器：“密码锁改成手动了。”她从战术腰带里摸出一根细铁丝，在锁孔里转了两圈，“深蓝的老规矩，备用钥匙藏在通风管道第三格。”锁舌弹出的轻响混着海风灌进众人耳中，她侧过身，“请进。”
楚狂歌率先走了进去。
霉味混合着某种金属灼烧后的焦苦气息扑面而来，他的喉结动了动——这气味让他想起三年前那座爆炸的研究站，想起老班长最后喷在他颈侧的血雾。
战魂印记在胸口发烫，隔着战术背心都能灼出一片红痕。
“地下三层。”白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“电梯井堵了，走安全通道。”
安全通道的台阶覆盖着半指厚的灰，龙影的靴印率先打破了那层死寂。
在第二层转角处，他突然抬手示意停步。
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——墙面上有道新鲜的抓痕，像是某种尖锐器物在混凝土上犁出的沟壑，最深处还凝着暗红的血珠。
“不是人类指甲。”龙影用战术刀挑了点血样装进密封袋，“带回去让凤舞化验。”
凤舞正抱着笔记本跟在最后，闻言抬头时发梢扫过墙面，惊起一片尘雾：“我已经黑进旧系统了。”她推了推防蓝光眼镜，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尾发青，“地下三层的实验室……没有被爆破记录。”她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，“等等，这里有段加密日志，时间显示是五天前。”
楚狂歌的呼吸陡然加重。
五天前，正是他在边境击溃毒枭武装的日子。
那夜他被狙击枪打穿右肩，战魂启动时，他分明听见脑海里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喊“哥哥”。
“到了。”白霜的手按在防火门上，门把转动的瞬间，霉味突然淡了。
门内是一间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实验室。
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设计图，“战魂计划·初期构想”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。
实验台蒙着防尘布，最中央的控制台却干干净净，像是有人每天擦拭。
楚狂歌的脚步在设计图前停住。
图纸上画着十二个人形轮廓，每个轮廓旁都标着编号，最下方那个被红笔打了三颗星的，姓名栏写着“楚狂歌”。
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纸面，触感像抚过老班长坟头的石板——都是凉的，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温度。
“这是……”他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，“我开始的地方。”
龙影的手电光扫过控制台，突然定格：“这里有终端。”他用战术刀挑开覆盖的防尘布，金属外壳上刻着“陈玄·绝密”四个小字。
凤舞的呼吸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。
她挤到控制台前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，屏幕亮起的瞬间，实验室的应急灯次第开启，昏黄的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画面闪烁两下，陈玄的脸出现在屏幕里。
他比楚狂歌记忆中更瘦，眼窝凹陷得像两个黑洞，白大褂上沾着暗红的污渍：“第37次融合实验失败。”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，“11号实验体脑死亡，12号全身器官衰竭，只有07号......”他突然抬头，像是隔着屏幕在看楚狂歌，“07号，你在看吗？战魂不是武器，它需要能驾驭它的灵魂。”
楚狂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想起老班长临终前说的“试金石”，想起每次战魂启动时，体内翻涌的除了力量，还有某种灼烧般的痛——原来从一开始，他就不是唯一的试验品。
“等等。”凤舞的指尖突然停在键盘上，“这里有份家属登记表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，“楚……楚战歌？关系：兄长。”
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楚狂歌感觉有把冰锥从后颈扎进脊椎，他想起偶尔在记忆里闪现的画面：雪地里，穿蓝布棉袄的少年把烤红薯塞进他手里，说“小歌，哥给你暖手”；想起战魂启动时，除了痛，还有种酸涩的热意从心脏蔓延到眼眶。
“难怪......”他的喉结动了动，声音低得像叹息，“我一直感觉体内有不属于我的记忆。”
控制台突然发出蜂鸣。
楚狂歌的手刚触到中央的能量核心，眼前就炸开一片白光。
无数画面像潮水般涌进来：穿病号服的少年在实验室里尖叫，监测仪的红灯刺得人睁不开眼；戴金丝眼镜的男人（是陈玄？
）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，笔尖戳破了纸页；还有个声音在喊“小歌，别怕”，带着他熟悉的方言尾音。
“他们......”楚狂歌踉跄两步，扶住实验台才没摔倒，“他们还活着？”
龙影立刻扶住他的胳膊，战术刀已经拔到一半：“怎么了？”
凤舞的屏幕弹出新窗口，是封未读邮件。
发件人显示“陈玄”，标题是“给07号的最后一封信”。
“你有两个选择。”陈玄的字迹在屏幕上缓缓展开，“彻底摧毁战魂核心，让这疯狂的计划永远消失；或者，成为它的主人——不只是你的战魂，还有那些沉睡的。”
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闪了闪。
楚狂歌望着设计图上那十二个人形轮廓，想起老班长临终前的眼神，想起龙影在他昏迷时守了三天三夜的背影，想起凤舞为了破译密码熬红的眼睛。
战魂印记在胸口灼烧，这次不是痛，而是某种滚烫的力量，像老班长当年拍在他背上的手。
他闭上眼睛，再睁开时瞳孔里燃着狼一样的光：“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凤舞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操作，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串坐标。
“这是……”她抬头，“实验日志里提到的‘备用封存库’。”
楚狂歌摸了摸胸口的战魂印记，那里的温度透过战术背心，烫得他想起兄长塞给他的烤红薯，想起老班长最后的托付。
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战术刀，刀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：“准备装备。”
龙影已经开始检查弹药，白霜默默把战术腰带系紧，凤舞快速把坐标存进加密U盘。
实验室外的海风卷着碎纸片拍在玻璃上，其中一张飘到楚狂歌脚边，他低头一看——是张泛黄的照片，两个穿蓝布棉袄的少年在雪地里笑，后面写着“1998年冬，战歌与小歌”。
他蹲下身，把照片小心收进战术背心内层。
那里贴着老班长的狗牌，此刻正和战魂印记一起发烫，像两颗跳动的心脏。
“走。”他说，声音里带着某种淬过火的坚定，“去封存库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