礁石后的临时营地被篝火映得昏黄。
凤舞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,照得她眼下乌青更重——自楚狂歌被她拖回来已过去六个小时,她连他伤口结痂的动静都没分神去看,指尖始终在键盘上翻飞。
楚狂歌扯下最后一块带血的绷带,新长出的皮肤泛着粉白,他捏了捏发僵的肩,声音带着刚愈合的沙哑:能看出什么?
凤舞的睫毛颤了颤,突然按住触控板。
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骤然凝固,一行暗红的文字浮出来:【圣十字修道院:战魂原初封印地】。
原初...楚狂歌喉结滚动,他凑过去时带起的风掀动她耳侧碎发,和我的不死战魂有关?
不止有关。凤舞抬起头,眼底亮得惊人,数据里提到,三百年前有位将军被封入战魂,那东西被锁在修道院地下祭坛。
逆命会的仪式...是在试图唤醒它。她指尖点着屏幕上的旧画——石墙环绕的哥特式建筑,尖顶直插云霄,祭坛中央刻着与楚狂歌皮肤下暗金纹路一模一样的图腾。
楚狂歌的手指无意识抚上心口。
那里的皮肤下,战魂的力量正像活物般轻颤,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。所以他们要仪式,是为了...
解封。凤舞的声音突然发紧,而你每次使用战魂,伤口愈合时渗出的金光——她抓起他的手,用指甲在他手背划出细痕,暗金色光雾立刻涌出来包裹伤口,和数据里记载的原初战魂完全一致。
老楚,那里可能藏着你真正的来历。
海风突然灌进帐篷,吹得篝火噼啪作响。
楚狂歌望着跳动的火苗,喉间泛起腥甜——不是因为伤,是心跳太猛。
他想起三年前在边境雨林,那颗突然钻进他心脏的暗金球,想起每次战魂爆发时脑海里闪过的破碎画面:铠甲、血旗、被锁链贯穿胸口的男人...
金属碰撞声惊得两人同时抬头。
帐篷外,哨兵的喝问混着沙哑女声:我要见楚狂歌。
楚狂歌已经抄起骨刀。
凤舞更快,她按下电脑关机键的同时,指尖在耳麦上一勾——营地监控画面弹进她瞳孔里的隐形眼镜。
月光下,女人裹着破洞的冲锋衣,左脸有道新鲜的刀伤,右手攥着卷起来的羊皮纸,指节发白。
放她进来。楚狂歌收刀入鞘,目光扫过女人颈侧青紫色的瘀痕——那是掐痕,形状像三指。
女人踉跄着跨进帐篷,羊皮纸地拍在桌上。我是冷月,逆命会叛徒。她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,他们要在修道院举行最终仪式,我偷了内部结构图。
凤舞已经展开地图。
羊皮纸上用红墨水标满符号:陷阱位置画着骷髅,祭坛标着燃烧的火炬,连通风管道的尺寸都精确到厘米。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诱饵?她的指甲抵住冷月腕间脉搏——跳得太快,像受了惊的兔子。
我杀了他们的仪式主祭。冷月掀起冲锋衣袖口,露出整条胳膊的刺青:黑底白鸦,逆命会的标志。
但鸦头被利刃削去,伤口还在渗血,他们现在正用搜魂术找我。她突然抓住楚狂歌的手腕,力气大得惊人,我要活着,就只能帮你毁了那个祭坛。
帐篷外传来脚步声。
唐无影掀帘进来,军靴上沾着海边的湿沙。
这个前军情局特工的目光像手术刀,从冷月的刺青划到她颤抖的尾指——那根手指在提到逆命会时,不受控制地蜷缩了半寸。
说谎的人,尾指会先露馅。唐无影摸出根烟,却没点,你离开逆命会时,带走的不止地图吧?
冷月的瞳孔骤缩。
楚狂歌的拇指摩挲着骨刀刀柄——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。
凤舞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脚,目光扫过地图上用极小字体标注的地下三层有暗门。
唐无影的烟在指间转了两圈,突然笑了:老楚,我建议给她装个追踪器。他晃了晃手机,屏幕上是冷月刚才说话时的微表情分析图,她怕,但更怕你不信。
成交。楚狂歌松开冷月的手腕,但如果敢耍花样——他拍了拍心口,我的战魂,能把你撕成碎片。
后半夜的海风更冷了。
林骁蹲在篝火边擦枪,老疤在检查炸药包,唐无影往冷月后颈贴追踪贴时,她疼得倒抽冷气。
凤舞把地图扫描进电脑,抬头时正看见楚狂歌站在悬崖边,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。
在想什么?她走过去,把军大衣披在他肩上。
楚狂歌望着远处海平线,那里有片乌云正慢慢压过来。凤舞,你说如果我真的和三百年前那个将军有关...他顿了顿,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命早就被写好了?
那又怎样?凤舞的手指轻轻按在他心口,你每次被子弹打穿,伤口都会长出新的肉;每次快撑不住,战魂都会烧得更旺。她仰起脸,眼睛里映着星光,命这东西,从来都是用来改的。
楚狂歌低头看她。
篝火的光从背后照过来,把她的影子投在他脚边,像朵倔强的花。
他突然笑了,伸手揉乱她的头发:走了,去和他们说行动计划。
战术会议进行了三个小时。
楚狂歌用匕首在沙滩上画出修道院结构,林骁和老疤负责从西侧泄洪渠摸进去,用炸药炸掉外围哨塔;唐无影带两个兄弟守在撤离点,随时准备接应;他和凤舞则跟着冷月,直扑地下祭坛。
记住,一旦发现异常,立刻撤退。楚狂歌的目光扫过所有人,最后落在冷月脸上,尤其是你。
冷月别开脸,盯着自己沾血的鞋尖。
天快亮时,众人开始收拾装备。
楚狂歌检查战术背心时,摸到内层口袋里的银链——那是凤舞趁他不注意塞进去的,吊坠里还藏着数据卡。
他把链子塞进领口,转身时正看见冷月站在帐篷阴影里,望着东方鱼肚白的方向,嘴角勾起个他没见过的弧度。
老楚!林骁在远处喊,船来了!
楚狂歌应了一声,最后看了眼冷月。
她已经低下头整理背包,发梢遮住了表情。
海风卷起细沙,打在脸上生疼。
楚狂歌踏上木船时,回头望了眼荒岛。
他知道,当夜幕再次降临时,圣十字修道院的石墙后,等待他的将是一场足以改写所有命运的风暴。
而那个叫冷月的女人,究竟是盟友还是陷阱...
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里,他握紧了腰间的骨刀。
刀身微微发烫,像在回应他内心翻涌的战意。
开船。他说。
木船驶向海平线,逐渐消失在晨雾里。
而在荒岛的阴影中,冷月摸出藏在鞋底的微型对讲机,对着发灰的天空,轻轻吐出两个字:出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