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讯器里的电流杂音刚消失,凤舞的指尖就重重地按在了全息键盘上。
地下情报站的蓝光在她的瞳孔里碎成了星星点点,二十七个监控画面同时弹出——东海岸的军港、西郊的弹药库、城南的通讯塔,每个坐标都在她的眼底留下了灼热的印记。
“启动‘蜂群计划’。”她对着麦克风低声喝道,发梢扫过耳后新植入的神经芯片,“把三年前赵九娘那条废弃的走私路线标记为A级目标,再往北边的铁矿里投放十组热成像假人。”
隔壁房间传来清脆的键盘敲击声,是她从家族借来的情报员在配合她。
凤舞扯松了领口,后颈沁出了一层薄汗——军方的防火墙比预想中更加严密,她不得不将自己的生物电信号接入系统,每破解一层就像有电流舔过血管一般难受。
“再加把劲。”她咬着嘴唇,将一段经过处理的“战魂可复制”的实验日志截图发给了三个不同的黑市论坛,“让那些军火商和财阀互相争斗起来,他们的直升机可比军方的雷达吵闹多了。”
与此同时,在三十公里外的废弃仓库里,楚狂歌正盯着那扇生锈的铁门。
门内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,夹杂着女人的冷笑:“楚大英雄,带着半条命来见我,就不怕有去无回吗?”
赵九娘的声音就像淬了毒的钢丝。
楚狂歌抬手敲了三下门,门轴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。
他走进门的瞬间,数把微型冲锋枪从四面八方顶在了他的后背上,但在触及衣物的刹那停住了——那些拿枪的人看清了他腰间别着的东西:半块染血的军牌,和半张泛黄的“共生计划”实验记录。
“用资料换军火。”楚狂歌直截了当地说道,目光扫过正坐在防弹玻璃后面擦拭沙漠之鹰手枪的女人。
赵九娘穿着酒红色的旗袍,指甲涂成了暗红色,就像沾着血的刀片。
她抬眼时,眼尾的金粉在灯光下一闪:“我要的是完整的实验体数据,而不是这种擦边球似的东西。”
“你想要的,等我端掉夜枭的老巢后会双手奉上。”楚狂歌解开了衬衫的第二颗纽扣,露出了腹部正在消退的伤疤,“但现在你得证明,黑市女王的胆量配得上她的胃口。”
赵九娘的瞳孔缩了缩。
她见过太多自认为是硬汉的男人,但能在她的地盘上暴露致命弱点的,这还是第一个。
她打了个响指,冲锋枪同时收了回去。
“后巷的第三辆集装箱车里,有三挺电磁重狙,还有一个能把报废坦克改造成移动堡垒的疯子。”她扔过来一串钥匙,金属钥匙砸在楚狂歌掌心时还带着余温,“记住,我要的利息,比子弹还快。”
离开仓库时,楚狂歌的通讯器震动了起来。
周远山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,浓眉拧成了疙瘩:“你说夜枭的据点在云栖山?我派去的侦察兵只看到了一片废墟。”
“那你看看这个。”楚狂歌调出了林墨的全息影像。
画面里的年轻军官笑着敬了个军礼,周远山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——那是他最器重的副官,三年前在基地爆炸中“尸骨无存”。
“林墨的最后一条通讯记录,定位就在云栖山。”楚狂歌的拇指摩挲着影像的边缘,“共生计划没有让他死去,他们把他变成了一份活的实验日志。”
周远山的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他抓起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,身后传来士兵跑步集合的声音:“二十分钟后,我的人会在山脚下等你。要是你敢耍我——”他把枪口对准了屏幕,“我就用你的战魂给林墨陪葬。”
云栖山的夜雾比预想中更浓。
楚狂歌躲在岩石后面,听着周远山的部队在左侧三公里处制造动静,右耳的微型耳机里传来凤舞的低语:“军方的无人机都被引到了北边,夜枭的私人武装还有七分钟到达。”
他摸出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。
刀身映出了对面废墟的轮廓,断墙上的弹孔就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。
直到第一声枪响划破了雾色,楚狂歌才动了起来——他像一道黑影窜进了废墟,战术刀精准地割断了两个哨兵的通讯线,但在转身时停住了。
月光突然穿透了云层。
站在断墙顶端的人穿着夜行衣,面罩下的眼睛就像淬过冰的刀锋。
但楚狂歌还是认出了那道肩线,那双手——曾经和他背靠背抵挡过十二波冲锋的手,曾经在他中枪时用身体为他挡子弹的手。
“龙影?”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。
对方没有回答,只是抽出了腰间的合金匕首。
刀光掠过楚狂歌耳畔时,他闻到了熟悉的硝烟味——那是龙影总爱往枪油里加的薄荷香。
“是我,狂歌。”楚狂歌往后退了半步,避开了第二刀,“三年前在边境线,你替我挡过毒刺导弹;去年雪夜突围,你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给了我……”
龙影的匕首突然刺穿了他的左肩。
楚狂歌闷哼了一声,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,但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开始凝结。
龙影的瞳孔剧烈收缩,那是“不死战魂”启动的征兆。
“他们给你灌了多少洗脑药?”楚狂歌反手抓住龙影的手腕,摸到了一道旧疤——那是五年前两人被埋在矿洞时,龙影用匕首割开岩缝留下的。
他的手指突然收紧,“你手腕上的疤,是为了救我留下的!”
龙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的眼神出现了裂痕,就像被风吹散的雾。
但下一秒,他的膝盖狠狠顶在了楚狂歌的腹部,将他撞进了满是碎砖的墙根:“共生计划让我获得了新生,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……”
他的话被楚狂歌的怒吼打断了。
红色的光晕从楚狂歌的伤口处迸发出来,他的瞳孔变成了血晶般的颜色,原本断裂的肩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。
龙影的匕首再次刺来,却被他徒手抓住了刀刃——鲜血顺着指缝滴落,在地上溅出了暗红色的花。
“我不会杀你。”楚狂歌的声音就像滚过雷的云层,“但我会把你从他们的笼子里救出来,就算要拆了整个云栖山。”
最后一记直拳击中了龙影的下颌时,楚狂歌听到了颅骨碰撞的闷响。
龙影倒在了他的脚边,面罩滑落,露出了那张熟悉的、带着刀疤的脸。
楚狂歌单膝跪地,指尖轻轻抚过他额角的伤口——和三年前那次伏击时一模一样的位置。
“醒过来。”他轻声说道,“我们还有仗要一起打。”
远处传来周远山部队的喊杀声。
楚狂歌刚要抱起龙影,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——那是战魂过度使用的警告。
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,看着龙影的手指在地上抽搐,似乎想要抓住什么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听到对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,但硝烟声掩盖了一切。
当凤舞的通讯再次响起时,楚狂歌正抱着龙影躲进了废弃的地下掩体。
他的衬衫已经被血浸透了,战魂带来的灼热感正逐渐被刺骨的虚弱感所取代。
龙影的体温透过衣服传了过来,还是和以前一样烫,像一团永远烧不尽的火。
“老周的人控制了外围,夜枭的核心资料箱在负三层。”凤舞的声音带着焦虑,“但你现在的状态……”
“先送龙影去医疗点。”楚狂歌打断了她,指尖轻轻碰了碰龙影的后颈——那里有块不寻常的凸起,就像植入了什么芯片。
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,“凤舞,联系最好的脑科医生,现在就联系。”
掩体的通风口漏进了夜雾,带着铁锈味钻进了鼻腔。
楚狂歌低头看向怀里的人,龙影的睫毛在月光下颤动,像一只受了伤的鹰。
他摸出军牌贴在对方的心口,军牌背面的“我不是试验品”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光。
“你也不是。”他低声说道,“我们都会从这场梦里醒过来。”
但他的话音刚落,龙影的手指突然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。
那力道大得惊人,像是某种本能的挣扎。
楚狂歌抬头时,正好看见龙影的眼睛缓缓睁开——却没有焦距,像两盏被风吹灭的灯。
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。
楚狂歌咬着牙站起身来,怀里的重量几乎要压垮他的脊椎。
战魂的灼热感已经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骨髓里的寒意,但他的脚步依然坚定。
云栖山的夜,才刚刚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