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刺破晨雾时,楚狂歌的作战靴碾过焦黑的金属残骸。
信号塔废墟像头被抽了脊骨的巨兽,扭曲的钢架上还挂着未燃尽的电线,在风里发出细弱的呜咽。
他蹲在瓦砾堆前,指节抵着一块烧变形的战术板——那是龙影的单兵定位器外壳。
昨夜爆炸的气浪将金属熔成半液态,又在冷却时凝结成狰狞的瘤状,却恰好护住了下方的土坑。
楚狂歌用战术刀挑开焦土,刀尖触到硬物的瞬间,指腹猛地一热。
身份牌。
铜制的牌面被高温灼出蜂窝状的凹痕,两个篆体字却奇迹般完好,边缘还留着龙影用军刀刻的细小划痕——那是三年前两人在边境执行任务时,为防止身份牌丢失特意做的标记。
楚狂歌用拇指蹭掉牌面的灰,金属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髓,像极了龙影递给他战术手套时的触感。
你说不是为任务死的。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枪管,可老子连块干净的碑都没给你立。
阴影突然笼罩下来。
唐无影靠在半截残墙上,叼着的烟卷明明灭灭,左手插在战术服口袋里——那是他观察目标时的习惯性动作。
这位前军情局特工的目光扫过楚狂歌攥紧身份牌的手,又落在他泛红的眼尾:半小时前,陈默截到敌方通讯,他们在排查昨夜信号塔爆炸的目击者。
楚狂歌没抬头。
他把身份牌塞进贴着心口的战术胸袋,那里还躺着龙影留下的子弹壳。说重点。
重点是,唐无影弹了弹烟灰,你现在的状态,够不够带着这群人杀穿接下来的二十里封锁线。
废墟里的风突然转了方向,卷着焦糊味灌进领口。
楚狂歌站起身,军靴碾碎一块烧黑的电路板。
他转身时,晨光正落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,眼底的血色像淬了火的钢:去告诉陈默,半小时后到临时医疗点。
唐无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三秒,直到楚狂歌的身影消失在残垣后,才摸出手机快速按了串号码:目标情绪稳定,攻击性指数回升至危险级。
临时医疗点设在废弃的伐木场,铁皮棚顶漏下的光斑里,陈默正用镊子夹起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芯片。
芯片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,那是军情局特勤组的加密标识——和冷锋尸体上搜出的如出一辙。
必须找个活体载体。陈默推了推防辐射护目镜,指尖在全息投影的数据流里划动,林墨的人能黑掉所有电子设备,但活体神经信号有随机性,他们追踪不了。他的目光扫过躺在行军床上的白露,姑娘额角还缠着渗血的绷带,左小臂的机械义肢正发出轻微的嗡鸣——那是三个月前为救楚狂歌被榴霰弹炸断的。
白露突然睁开眼。
她的右眼是改装过的电子目镜,此刻正泛着不稳定的红光:我来。
楚狂歌的手掌按在床沿,指节压得发白:你的神经接口还没完全愈合。
总比再死个兄弟强。白露扯出个苍白的笑,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咔嗒声,老楚,上次你替我挡子弹时,我可没说过。
陈默已经在准备手术工具。
他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,金属镊子碰出清脆的响:芯片需要植入延髓下方三厘米处,会刺激你的旧伤——
警报声骤然响起。
白露的电子目镜红光暴涨,她猛地弓起背,机械义肢死死掐住楚狂歌的手腕。
楚狂歌能听见骨骼挤压的脆响,却纹丝不动,另一只手按住她的额头:撑住,老子数到十。
一......
白露的指甲在楚狂歌手背上划出血痕,他的不死战魂自动启动,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二......
电子目镜的红光开始闪烁,陈默的额头沁出冷汗,操作笔在全息屏上疯狂输入代码:旧程序排斥!
需要更强的神经抑制——
楚狂歌吼出声,掌心按在白露后颈的神经接口处。
金色的战魂光纹从他指尖蔓延,顺着白露的脊椎爬进电子目镜,红光瞬间被压成暗紫。
白露重重摔回床上,电子目镜恢复成正常的墨色。
她喘着气抓住楚狂歌的手,机械义肢的温度烫得惊人:芯片......植入成功。
陈默瘫坐在椅子上,擦了把脸:刚才那一下,换个人早被你捏断手腕了。
楚狂歌扯下染血的战术手套,扔进医疗废物桶:该转移了。
他话音刚落,铁皮棚外传来脚步声。
沈鹰的军靴擦得锃亮,肩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这位边境防卫军高级军官的右手按在腰间配枪上——那是只有面对潜在威胁时才会有的姿势。
楚上尉。沈鹰的声音像块冻硬的钢板,我知道你们在找冷锋背后的资助人。他从内侧口袋抽出一张照片,推到楚狂歌面前,名单在这里,但我要数据副本。
楚狂歌扫了眼照片——模糊的打印纸上,林氏集团的logo格外刺眼。
他伸手要接,唐无影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,指尖敲了敲照片边缘:沈长官最近和3128号卫星通讯站联系很频繁啊。他晃了晃手机,屏幕上是一串通话记录,最后一条的备注是周正雄——那位传闻中即将晋升上将的军方元老。
沈鹰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猛地抽回照片,转身时军大衣带起一阵风:你们会后悔的。
后悔的是他。唐无影望着沈鹰的背影,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,周正雄的共生计划,该浮出水面了。
转移队伍是在黄昏时接近废弃桥梁的。
韩骁走在最前面,战术靴踩过锈迹斑斑的桥板,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他伸手要去摸通讯器,却发现按钮已经被自己悄悄拧松——这是引敌军追踪的信号。
韩少校。
叶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
韩骁抬头的瞬间,战术绳缠住他的脚踝,整个人被倒吊在桥栏上。
他望着上方站着的女人,对方手里的战术刀正反射着夕阳的光,刀锋抵在他喉结上:从昨天开始,你调了三次行军路线,每次都往敌军巡逻区偏十五度。
韩骁突然笑了。
他的笑声混着桥底的风声,显得格外刺耳:你们以为查到林墨就完了?
知道共生计划要的是什么吗?他的目光扫过楚狂歌,是战魂,是你们这些不死的怪物!
楚狂歌的手按在腰间的战术枪上。
他能感觉到战魂在血管里躁动,像头被激怒的野兽。带回去审问。他说,声音冷得像冰锥,但别让他死得太痛快。
夜很深时,楚狂歌坐在旅馆的破木桌前。
信封是用军绿色牛皮纸做的,封口处没有任何标记。
他撕开时,一张银色U盘掉出来,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U盘里的文件只有一个视频。
画面里,周正雄坐在将军办公室,背后的国旗有些歪斜。
老人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:林墨只是执行者,真正的共生计划,需要不死战魂彻底觉醒......
视频最后一帧,是周正雄举着红酒杯的特写。
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里,倒映着楚狂歌震惊的脸。
窗外突然起了风,吹得窗帘猎猎作响。
楚狂歌站起身,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军事基地,手慢慢握成拳。
身份牌贴着心口,还留着白天体温的余温。
龙影,他对着窗外的夜色轻声说,这次,我要撕开他们的面具。
月光漫过窗台,照在他紧攥的U盘上。
某个角落的监控探头闪了闪红光,却没注意到,楚狂歌眼底的怒火,已经烧穿了所有黑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