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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 糖衣毒饵,慧眼如炬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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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定侯府的报复,来得比预想中更快,也更阴险。

这一日并非旬诊,喜来乐正在培优堂内指导学员们进行病例研讨,分析一例虚实夹杂的“水蛊”(类似肝硬化腹水)病案。忽闻堂外传来一阵喧哗与哭嚎之声。

“喜神医!救命啊!求您救救我父亲!”一个衣着体面、却哭得撕心裂肺的年轻男子,在两个家仆的搀扶下,踉跄着冲进培优堂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。他身后,四个壮汉用门板抬着一位昏迷不醒、面色青紫、呼吸极其微弱的老者。

这动静立刻引来了众多太医和吏目的围观。

喜来乐眉头微蹙,示意学员们稍安,起身问道:“你是何人?老者所患何疾?”

那年轻男子涕泪交加,磕头道:“小人姓钱,名禄,家住城西。这是家父钱友德。家父素有胸痹心痛之疾,平日靠药维持。今日清晨不知何故,突然心痛如绞,旋即昏厥,气息奄奄!小人听闻喜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,连太后娘娘都救得,求您大发慈悲,救救家父吧!小人愿倾家荡产报答!”

他言辞恳切,情状凄惨,引得周围不少人心生怜悯。

喜来乐快步上前,蹲下身为那钱老者诊查。只见老者面色口唇紫绀,四肢厥冷,额上冷汗涔涔,脉象沉微欲绝,几不可察,且节律紊乱,时有停顿(促、结、代脉夹杂)。确实是心阳暴脱、危在旦夕之象!

“心痛彻背,背痛彻心,手足青至节,旦发夕死,夕发旦死……此乃《金匮要略》所载‘真心痛’!”旁边一位老御医惊呼道,连连摇头,“此乃绝症,凶险无比,恐难回天啊!”

钱禄闻言,哭得更凶,只是磕头:“喜神医!您一定有办法的!求您了!”

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喜来乐身上。这“真心痛”乃是急症中最凶险者,素来十难救一。若喜来乐出手救治,失败则“神医”之名受损,对方便可借机发难,指责他医术不精,浪得虚名,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,说是他用药不当导致患者死亡。若拒而不治,对方亦可宣扬他见死不救,仁心是假。

进退维谷,阳谋逼人!

喜来乐面色凝重,并未立刻表态。他仔细嗅闻老者口鼻之气,又翻开其眼皮观察,再触及其胸腹部位。忽然,他指尖在老者胸前膻中穴附近微微一顿,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、异于常人的僵硬感,且皮肤温度也略有异常。

【龙气感知】悄然运转,一股隐晦的、带着刻意压制痕迹的异种药力波动,从老者心脉深处传来,与那暴脱之象并不完全吻合,反而像是……被某种外力强行激发并压制后形成的假死之态?

喜来乐心中警铃大作!这病,有古怪!

他不动声色,对钱禄道:“令尊病势凶险,需立刻救治。阿福,取我金针!凌云,准备参附汤(回阳救逆之代表方)应急!其余人等,退开些,保持通风!”

他一边吩咐,一边仔细观察钱禄及其家仆的神色。只见那钱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,虽哭嚎依旧,但肢体语言却透着一股刻意表演的僵硬。那几个家仆也是眼神闪烁,不敢与他对视。

喜来乐心中冷笑,已然明了七八分。这恐怕是一出精心策划的苦肉计!这钱老者或许真有胸痹旧疾,但此刻的“真心痛”危象,极可能是被人用了某种虎狼之药,强行激发心疾,制造出的假死状态,以此来坑害自己!

好毒辣的计策!利用医者仁心,送上一个看似必死、实则暗藏玄机的“病人”!

若他按常规救治“真心痛”,用参附汤、四逆汤等大辛大热之品回阳救逆,对于真正心阳暴脱者或有一线生机,但对于这种被药物强行激发、内里郁热并未完全消散的“假死”之症,无异于火上浇油,很可能导致患者体内阴阳离决,真正死亡!届时,他百口莫辩!

喜来乐心念电转,已有对策。他决定将计就计!

他取出最长的一根金针,在灯火上燎过,对钱禄沉声道:“令尊心脉几绝,寻常汤药恐已难达病所。需以金针度穴,强通心脉,或有一线生机!但此法凶险异常,施针过程中若有任何差池,令尊可能立时殒命!你可愿承担此风险?”

钱禄闻言,脸上慌乱一闪而过,随即咬牙道:“但凭神医施为!只要能救家父,任何风险小人都愿承担!”他心中暗想,只要喜来乐动手,无论死活,这黑锅他都背定了!

“好!”喜来乐不再多言,示意王凌云和阿福“护法”,实则暗中戒备,防止对方突然发难。他手持金针,凝神静气,周身医道心阳流转,一针缓缓刺向老者头顶“百会穴”!

百会乃诸阳之会,此穴若被外行或心怀不轨者乱刺,确有立毙之险。围观者皆屏住呼吸。

然而,喜来乐下针看似凶险,实则妙到毫巅。他并未直刺深处,而是将一丝精纯温和、蕴含生机的医道真气,如同春水般缓缓渡入,并非强行激发阳气,而是先护住其一丝本源神志。

紧接着,他出手如风,第二针、第三针……分别刺入“内关”、“郄门”、“膻中”、“至阳”等穴。他运针手法极为奇特,并非一味追求强刺激,而是时轻时重,时缓时急,如同在演奏一曲玄妙的乐章。那金针在他手中,仿佛有了生命,引导着那股异种药力与老者自身残存的生机进行着微妙的博弈。

在外人看来,喜来乐额角见汗,神情专注至极,显然正在全力施救。那钱老者依旧昏迷,但面色似乎不再那么青紫得吓人。

钱禄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,却又不敢出声打扰。

突然,喜来乐在刺入“至阳穴”时,手法猛地一顿,转为一种极其细微的震颤,仿佛在感知着什么。片刻后,他眼中精光一闪,猛地将针提起少许,变换角度,再次缓缓刺入!

“唔……”一直毫无反应的钱老者,竟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,身体也轻微抽搐了一下!

“父亲!”钱禄下意识喊道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。

喜来乐心中冷笑更甚,他方才正是感知到了那丝被刻意压制、盘踞在心脉附近的异种药力核心,并以其独特的针法,稍稍扰动了一下!这反应,绝非真正心阳暴脱者能有!

他不再犹豫,迅速起出所有金针。然后对阿福道:“参附汤!”

阿福立刻将早已备好的、温度适中的参附汤端上。喜来乐接过,却并未立刻给老者灌服,而是取出一根细小的银质探勺,伸入药液中搅动片刻,又放在鼻尖闻了闻。

众人不解其意。

只见喜来乐脸色一沉,将那碗参附汤猛地往地上一摔!“哐当”一声,药汁四溅!

“这参附汤,被人动了手脚!”喜来乐厉声喝道,目光如电,直射钱禄,“汤中被人加入了少量‘乌头’汁液!乌头大热大毒,若给此刻心脉不稳之人服下,与催命符何异?!”

“什么?!”全场哗然!

钱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:“不……不可能!这药是……”

“是什么?”喜来乐步步紧逼,“是你亲自煎熬,还是你手下之人经手?莫非,你想连同这碗毒药,一并栽赃于我喜来乐不成?!”

他声若雷霆,气势逼人!同时,王凌云已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门口,堵住了去路。阿福也警惕地盯着那几个家仆。

钱禄彻底慌了神,他没想到喜来乐不仅识破了假病,连汤药中被额外添加的微量乌头汁都能察觉!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钱禄支支吾吾,冷汗直流。

就在这时,那原本“昏迷”的钱老者,因喜来乐金针扰动药力,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,竟悠悠转醒,虚弱地睁开眼,茫然地看着四周。

“爹!您……您醒了?”钱禄又惊又怕。

喜来乐却不给他喘息之机,猛地出手,一把抓住钱老者的手腕,医道真气强行探入,朗声道:“诸位请看!此老脉象虽弱,却绝非真心痛之绝脉!其体内有一股异样药力盘踞心脉,乃是被人以‘洋金花’混合某些刺激性药物,强行激发旧疾,制造假死之象!此乃蓄意谋害,并欲嫁祸于本官!”

人证(苏醒的老者)、物证(被指认动过手脚的药汤)、加之喜来乐精准的医理分析,真相已然大白!

“好啊!原来是你们自己下毒害人,还想栽赃喜院判!”

“真是好歹毒的心肠!”

“说!是谁指使你们的?!”

周围的太医、学员们群情激愤,纷纷怒斥。

钱禄和他那几个家仆见事情彻底败露,吓得魂飞魄散,瘫软在地。在众人逼问下,钱禄终于崩溃,哭喊着道:“是……是武定侯府!是郭世子给了小人银子,让小人和家父演这出戏,还说……还说事后另有重谢!那药……那药也是侯府的人给的!不关小人的事啊!”

果然是他!武定侯府!

喜来乐眼中寒光闪烁,让人将钱禄一干人等看管起来,并将老者妥善安置诊治。他拿着钱禄的口供,心中已然有了决断。

武定侯府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挑衅,如今更是使出如此毒计,已然触及底线!若再不反击,只怕日后更加变本加厉!

是时候,该去会一会这位武定侯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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