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衙前的风波虽已平息,但其影响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涟漪不断。喜来乐“神医”之名因这场诬告反而更加响亮,百姓皆知其医术高明且仁心仁术,连官府都还了他清白。而医道盟沈渊一方,则暂时偃旗息鼓,似乎蛰伏起来,但谁都知道,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。
喜来乐深知,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通判周文渊的庇护,必须拥有自己的根基。建立药圃,势在必行。
他在沧州城外十里处,寻得一处背风向阳、水源充足的山坳,名为“栖霞坳”。此地土地肥沃,且相对隐蔽。通过周文渊的关系,他顺利买下了这片荒地。
数日后,以独眼龙(本名赵铁柱)为首的那十余个“前山匪”,果然如约前来投奔。他们拖家带口,虽然面黄肌瘦,但眼神中充满了对新生计的渴望。喜来乐将他们安顿在栖霞坳,划分区域,开始垦荒,准备根据季节和土壤特性,分批种植常用的金银花、连翘、丹参、黄芪、地黄等药材。
赵婉儿也动用赵家的人脉,帮忙联系购买优质药苗和种子。阿福则成了药圃的小管事,忙前忙后。
药圃的筹建并非一帆风顺。开垦荒地需要体力,初期投入巨大,喜来乐将从通判处得来的赏赐和大部分诊金都投了进去,日子过得颇为紧巴。但他相信,这是打破医道盟垄断、惠及贫苦的必由之路。
然而,就在药圃初具雏形,第一批药苗刚刚种下之际,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,再次笼罩了沧州城。
天花痘疹(注:清末民初背景,可用“痘疹”泛指天花或类似烈性传染病)!
起初只是城西贫民区有几个孩童发热、出疹,并未引起重视。但疫情迅速蔓延,不过旬日,便已波及数百人,尤其是孩童,死亡率极高!城内人心惶惶,药铺里治疗发热疹病的药材被抢购一空,价格飞涨。
府衙紧急张贴告示,征集良医,设法控制疫情。
喜来乐的诊所前,再次挤满了惊慌失措的求诊者,大多都是贫苦人家,抱着浑身滚烫、疹点密布的孩子,哭声一片。
“喜神医,救救我的孩子吧!”
“城里的大夫都说没把握,药也买不起,我们只能来求您了!”
看着那一张张绝望的面孔和奄奄一息的孩童,喜来乐心如刀绞。他知道,痘疹疫情凶险异常,在这个时代,一旦大规模爆发,便是尸横遍野。
他立刻让阿福和赵婉儿帮忙,将病情严重的患者先行安置,用自己的药材进行救治。他辨证施治,对于热毒炽盛的,重用石膏、知母、黄连、金银花、连翘等清热解毒;对于正气不足、疹出不畅的,则佐以黄芪、当归等扶正透疹。
他的医术和优化后的方剂确实有效,不少重症患儿在他的救治下转危为安。但疫情范围太广,病人太多,他个人的力量和药材储备,相对于整个沧州城的疫情,无疑是杯水车薪。
更让他忧心的是,医道盟掌控着沧州最大的药材库和最多的医者资源,在此危难时刻,他们却按兵不动,甚至有意抬高相关药材的价格,发着国难财!
“先生,我们的药材快不够了!尤其是金银花、连翘、牛蒡子这些,库存已经见底!”阿福焦急地汇报。
喜来乐面色凝重。他深知,必须从根本上控制疫情,否则就算累死他自己,也救不了多少人。他想起了前世所知的天花防治——人痘接种法(注:牛痘接种法在此时尚未普及,人痘法已有悠久历史,但风险较高)。或许,可以尝试用更为安全、有效的改良人痘法,来主动免疫,控制疫情?
但这需要大量的实践和官方支持,绝非易事。
就在他苦思对策之时,赵婉儿匆匆赶来,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:“喜郎中,不好了!府衙传来消息,沈渊向周通判建言,说疫情凶猛,需集中管控。他提议将所有痘疹患者,强行迁往城西废弃的义庄进行隔离,由他医道盟统一派医用药!”
喜来乐闻言,猛地站起身!
城西义庄?那里条件极其恶劣,缺医少药,一旦将大量虚弱患者集中过去,无异于送入死地!而且由医道盟“统一派医用药”?他们连平价药材都不愿放出,会真心救治那些贫苦患者吗?这分明是想借疫情之手,清除“累赘”,并可能以此进一步要挟官府,巩固自身地位!
其心可诛!
“绝不能让他们这么做!”喜来乐斩钉截铁。
他立刻对赵婉儿道:“赵小姐,请你设法通知周通判,此举万万不可!集中隔离需有完善的医药保障,否则必生大乱!”
随即,他目光坚定,对阿福道:“备纸墨!我要上书府衙,主动请缨,主持城西疫区救治工作!并向全城医者发出倡议,共同抗疫!”
他知道,这是一步险棋。进入疫区,九死一生。而且必然会与沈渊的谋划正面冲突。但医者职责所在,他别无选择!
这不仅是一场医术的较量,更是一场医德与人心之争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