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晋彻底康复,喜来乐“神医”之名如日中天。睿亲王感激不尽,不仅在京城为他置办了一处清雅宽敞的宅院,更将他引荐给诸多权贵。喜来乐没有拒绝这些资源,他深知,要想打破医道垄断,推广自己的医术理念,名声和人脉必不可少。
他在新宅门前挂上了“喜氏医馆”的匾额,正式在京城悬壶济世。凭借在王府创下的奇迹,前来求诊的病人络绎不绝,其中不乏疑难杂症。喜来乐来者不拒,运用系统知识和自身医术,屡起沉疴,名声越发响亮。
然而,树大招风。他这匹“黑马”的横空出世,彻底打破了京城医界原有的平衡,尤其是触动了那些盘踞已久、自诩为正统的医道世家和名医的利益。
这一日,医馆外忽然来了一队气势不凡的人马。为首的是一位身着月白长衫、面容清癯、须发皆白,但眼神温润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傲然的老者。他身后跟着几名捧着药箱、神态恭敬的弟子。
有认得的人低声惊呼:“是‘江南神医’沈千秋沈老先生!他老人家怎么到京城来了?还直接来了喜神医这里?”
沈千秋,江南杏林泰斗,祖上三代御医,自身医术精湛,尤擅内科杂病与温病调理,在南方声望极高,门生故旧遍布天下。其“沈氏医派”讲究用药轻灵平和,重视固本培元,与喜来乐那种时而猛烈、善用古方、辨证刁钻的风格截然不同。
沈千秋缓步走入医馆,目光扫过正在为病人诊脉的喜来乐,并未立刻打扰,而是静静立于一旁观察。直到喜来乐处理完手头病人,他才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这位想必就是近日名动京城的喜来乐喜神医了?老朽江南沈千秋,冒昧来访。”
喜来乐早已注意到他,起身还礼:“沈老先生大名,如雷贯耳,晚辈久仰。不知老先生大驾光临,有何指教?” 他心中明了,来者不善。
沈千秋微微一笑,笑容却未达眼底:“指教不敢当。只是听闻喜神医医术别具一格,屡创奇迹,连睿亲王福晋那般沉疴都能起死回生,老朽心中好奇,特来一见。此外,近日京城南郊突发时疫,症状怪异,发热、呕吐、身发红疹,传染颇速,太医院与京城诸医馆束手无策。老朽不才,略通温病之道,本欲前往一试,忽闻喜神医在此,心想或可携手共往,探讨治法,也好为京城百姓尽一份力。不知喜神医,可敢与老朽同去,看看这疫病,究竟该如何应对?”
这话看似客气,实则是一个公开的挑战!将时疫作为考题,邀喜来乐同往诊治,看谁的手段更高明!医馆内外的病人和围观者顿时议论纷纷,目光在两位神医之间来回扫视。
喜来乐心中冷笑,这沈千秋倒是选了个好题目。时疫凶险,若能解决,自然声望更隆;若解决不了,或者方案不如对方,那之前积累的名声恐怕要大打折扣。
他毫无惧色,朗声道:“沈老先生心系百姓,晚辈佩服!时疫如火,刻不容缓,岂有推脱之理?晚辈愿随老先生前往,共同探讨救治之法!”
“好!爽快!”沈千秋眼中精光一闪,“那便请吧!患者的病情,可等不得!”
当下,两人各自带着随从,乘坐马车,直奔南郊疫区。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开,无数好奇的医者、士绅,乃至一些关心时局的官员,都纷纷赶往南郊,想要亲眼目睹这场南北神医的巅峰对决。
疫区设在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地里,条件简陋,呻吟之声不绝于耳。病人大多面赤、高热、烦躁、呕吐、身上密布红色斑疹。
沈千秋不愧是温病大家,他仔细查看了几名重症患者,又询问了发病过程,沉吟片刻,便有了论断。他当着众多围观者的面,朗声道:“此乃暑湿疫毒,内陷营血之证!邪热炽盛,故见高热面赤;湿浊中阻,胃气上逆,故见呕吐;热迫营血,外发肌肤,故见红疹。当以清热化湿,凉血解毒为治!”
他随即口述一方:“生石膏、知母、金银花、连翘、大青叶、赤芍、丹皮、藿香、佩兰、滑石、生甘草!此方重在清气凉营,化湿透邪!”
他给出的方子,确实是治疗此类温病的经典思路,用药轻清,注重透邪外出,符合他一贯的风格。不少跟随而来的江南派系医者纷纷点头,表示赞同。
沈千秋看向喜来乐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:“喜神医,以为老朽此方如何?可有高见?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喜来乐身上。
喜来乐却没有立刻评价沈千秋的方子,他走到一个病情尤其危重、已然昏迷、疹色紫暗的孩童面前,蹲下身,仔细检查了他的舌苔(舌绛紫,苔焦黑)、瞳孔,又搭了搭脉(脉沉细数疾),甚至凑近嗅了嗅其呕吐物的气味。
在“望气术”下,这孩童体内不仅有一股炽热的疫毒之气,更有一股深伏的、阴寒的戾气纠缠其中!这绝非单纯的暑湿疫毒!
他站起身,目光扫过沈千秋和众人,声音清晰而坚定:“沈老先生之方,用于寻常暑湿疫毒,或可见效。但此次时疫,并非如此简单!”
“哦?”沈千秋眉头一皱,“喜神医有何不同见解?”
喜来乐指着那昏迷的孩童,沉声道:“诸位请看!此童高热昏迷,疹色紫暗,而非鲜红!舌质绛紫,苔焦黑,而非红绛苔黄!此乃疫毒夹痧,内闭心包之危候!其毒不仅在于气分、营分,更已深陷血分,凝滞成瘀!且其毒戾异常,带有一种阴寒凝滞之性,非单纯清热凉血可解!”
他环视众人,语气斩钉截铁:“若按寻常清热化湿凉血之法治之,犹如隔靴搔痒,非但不能驱邪,反而可能因其清透之力,将更深层的戾气引入心脉,加速死亡!”
沈千秋脸色微变,他行医数十年,自然也看出这重症孩童情况特殊,但被喜来乐当众如此直指其方可能无效甚至有害,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:“那依喜神医之见,该当如何?”
喜来乐不再犹豫,朗声道:“当以大清气血,解毒破瘀,开窍通闭为法!需用重剂!”
他当即口述一方:“犀角(或水牛角浓缩粉代)、生地、玄参、金银花、连翘、黄连、黄芩、栀子、赤芍、丹皮、桃仁、红花、安宫牛黄丸(化服)!”
此方一出,满场皆惊!
尤其是桃仁、红花这等活血破瘀之药,在温病治疗中极少使用,恐有“动血”之嫌!而安宫牛黄丸更是用于热入心包、神昏谵语的重症急救之药!
沈千秋厉声道:“胡闹!温病最忌动血!你用桃仁、红花,岂不火上浇油?安宫牛黄丸药性猛烈,用于此童,若不对症,顷刻毙命!喜来乐,你这是在拿人命当儿戏!”
喜来乐毫不退让,目光如炬:“非常之病,当用非常之药!此童疫毒深陷血分,已致瘀阻,不用活血之品,何以打通闭塞?其神昏痉厥,已是热毒内闭心包之兆,不用安宫牛黄丸,何以挽狂澜于既倒?沈老先生若不信,可敢与晚辈立下赌约,各自挑选症状相似之重症患者,分别用药,以效验为准,看谁能救人性命?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