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目组的认可像一剂强效燃料,让阮糖的工作热情持续高涨。她开始主动承担更多职责,不仅完成自己的设计,还会在评审会上对其他同事的方案提出建设性意见,言之有物,角度新颖,渐渐在团队中有了小小的存在感。
这天下午,为了赶一个场景布局的优化方案,她又自觉留了下来。办公室里的人渐渐走空,只剩下她工位上方的灯还亮着,在渐暗的天色中像一座孤岛。
高强度工作了大半天,她感觉脑子有些发木,眼皮也开始打架。不行,得提提神。她站起身,决定去茶水间冲一杯特浓咖啡。
端着热气腾腾、香气浓郁的咖啡,她一边小口吹着气,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刚才卡壳的那个结构问题,脚步不自觉地有些快。走到连接主办公区和茶水间的走廊转角时,她脑子里灵光一现,似乎抓住了某个优化关键,心中一喜,下意识加快了脚步,想赶紧回到工位记录下来。
就在她拐过转角的瞬间,迎面猛地撞上了一个坚硬而迅疾的“障碍物”!
“啊!”
事情发生得太快,她根本来不及反应。手中的咖啡杯剧烈一晃,滚烫的液体在惯性作用下,猛地泼洒出去——
“哗啦!”
深褐色的咖啡,绝大部分精准地泼在了迎面走来那人的胸前。精致的白色衬衫瞬间被染透,黏腻的液体迅速蔓延,在那昂贵的、质感极佳的深灰色西装面料上,留下了一大片触目惊心、还在向下滴淌的污渍。甚至有几滴飞溅起来,落在了对方线条冷硬、此刻微微绷紧的下颌上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阮糖僵在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,只能惊恐地看着那片在她眼前迅速扩大的、狼狈不堪的污渍,以及污渍上方那张熟悉到让她灵魂出窍的脸。
江沉。
他似乎刚从某个紧急会议中抽身,步履匆匆,手里还拿着几份文件。此刻,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胸前,然后,那双墨黑的眸子缓缓抬起,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,落在了阮糖吓得惨白、写满了“我完了”三个字的脸上。
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,仿佛连声音都被冻结了。
阮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,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。她完了。她不仅撞了大老板,还用滚烫的咖啡给他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和衬衫洗了个澡!这简直是职场自杀行为!
巨大的恐惧和懊悔淹没了她,让她手脚冰凉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“对、对不起!江总!对不起!我不是故意的!”阮糖的声音带着哭腔,手忙脚乱地想要找纸巾帮他擦拭,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,包里除了数位板和草图,什么都没有。她急得眼圈瞬间就红了,只能徒劳地用手去拂拭他西装上的咖啡,却只是让污渍范围扩大,弄得更加狼藉。
江沉没有说话,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那眼神深邃得像结了冰的寒潭,看不出丝毫情绪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他抬手,用指腹抹去下颌那滴将落未落的咖啡渍,动作慢条斯理,却让阮糖的心跳几乎停止。
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当场开除,或者以“损害公司财产及总裁形象”的罪名被送去法办。
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社会性死亡的时候,江沉终于开口了。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,听不出喜怒,却字字清晰,砸在阮糖脆弱不堪的神经上:
“送干洗。”
说完,他干脆利落地、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,脱下了那件价值不菲、此刻已经彻底报废的西装外套,然后将其直接递到了阮糖面前。
阮糖呆呆地看着那件沉甸甸的、还带着他体温和浓郁咖啡香气的外套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“发票,”江沉见她没接,补充了两个字,语气依旧平淡,却不容置疑,“给李助理。”
这下阮糖明白了。他是让她负责把这件衣服送去干洗,然后把发票交给他的助理……报销?或者,直接让她赔偿?
她机械地接过那件触感极佳但此刻无比烫手的外套,入手一片湿濡冰凉,还残留着咖啡的粘腻感,沉得她胳膊往下一坠。
“是……是,江总,对不起!我一定会处理干净的!”阮糖低着头,声音细若蚊蚋,恨不得立刻化身鼹鼠打个地洞钻进去,永远不要再出来。
江沉没再说什么,甚至没再看她一眼,仿佛她只是一个不小心弄脏他衣服的、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他整理了一下里面那件同样遭殃、紧贴在胸肌轮廓上的衬衫领口,然后拿着文件,步履依旧沉稳地继续向前走去,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阮糖铭记终生的意外从未发生。
只留下阮糖一个人,抱着那件昂贵的“罪证”,在原地凌乱,仿佛能听到自己职业生涯“咔嚓”碎裂的声音。
周围似乎有若有若无的目光从其他角落投射过来,带着同情、好奇或者纯粹看热闹的意味,让她脸颊滚烫,无地自容。
她抱着外套,像抱着一颗定时炸弹,飞快地、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工位,将外套胡乱塞进一个纸袋里,然后整个人瘫在椅子上,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。
每次单独面对江沉,都像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精神蹂躏。而这次,直接升级成了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打击!
她看着桌角那个装着“罪证”的纸袋,欲哭无泪。这下好了,不仅差点吓出心脏病,还要面临一笔未知的、很可能让她肉痛无比的干洗费(或者赔偿费)!
她甚至开始认真思考,现在连夜修改简历、投奔其他公司还来不来得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