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沉频繁出现在项目组的“后遗症”尚未消退,阮糖又接到了李助理的通知——江总希望她每周两次,在固定时间,到总裁办公室做关于“精神图腾”设计进展的简短口头汇报。
理由依旧是那么无懈可击:“江总希望更直接地把握核心创意的推进情况,确保与项目整体战略方向一致。”
王总监对此毫无异议,甚至觉得这是高层对项目高度重视的体现,特意嘱咐阮糖要认真准备。
只有阮糖心里清楚,这看似合理的安排背后,藏着怎样令人心慌意乱的暗流。哪个cEo会需要如此频繁地、直接听取一个基层原画师的口头汇报?通常不都是听取主美或项目经理的汇总报告吗?
这分明是一个借口。
一个让他能够名正言顺、单独见到她的借口。
第一次接到通知时,阮糖站在总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外,做了好几次深呼吸,才鼓起勇气敲响了门。
“进。”里面传来江沉低沉的声音。
她推门进去。办公室宽敞而冷峻,一如它的主人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,江沉就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,目光从文件上抬起,落在她身上。
“江总。”阮糖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前几步远的地方,像个小学生面对校长。
“嗯。”江沉应了一声,放下手中的文件,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,双手交叠放在身前,摆出了一副倾听的姿态,“开始吧。”
他的目光很专注,带着工作时特有的审慎,落在她身上,让她感觉无所遁形。
阮糖深吸一口气,开始汇报。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,条理清晰地讲述着“源初之矛盾”在细节打磨、色彩微调以及与技术部门对接中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案。
整个过程,江沉几乎没有打断她。他只是静静地听着,那双深邃的眼眸始终注视着她,偶尔在她提到某个关键技术难点时,眼神会微微闪动,似乎在进行快速的思考和判断。
他听得非常认真,甚至可以说……过于专注了。
阮糖能感觉到,他不仅仅是在听她汇报工作内容,更像是在透过她的叙述,观察着她这个人——她的思路是否清晰,她的表达是否流畅,她面对困难时的态度……
这种被全方位“审视”的感觉,让她紧张得手心冒汗,汇报到后半段,语速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些。
“……以上就是本周的主要进展和后续计划。”终于说完最后一个字,阮糖暗暗松了口气。
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。
江沉没有立刻发表意见,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,似乎在消化她刚才汇报的内容,又似乎……只是在看她。
几秒钟后,他才开口,声音平稳:“引擎兼容性问题,周铭那边有初步解决方案了吗?”
他问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技术关联问题。
阮糖愣了一下,连忙回答:“周工提了一个动态加载的优化算法,还在测试阶段,初步效果不错。”
“嗯。”他点了点头,表示知晓。然后又问了两个关于设计理念统一性的问题,都切中要害,显示出他对项目细节的了解远超阮糖的预期。
问答结束,汇报时间加起来大概不到十分钟。
“可以了。”江沉最后说道,目光从她脸上移开,重新落回桌上的文件,“保持这个节奏,有问题及时沟通。”
“好的,江总。那我先回去了。”阮糖如蒙大赦,微微鞠了一躬,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。
直到走出那扇门,回到喧闹的办公区,她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,后背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。
第一次汇报,在高度紧张中结束。
有了第一次,第二次、第三次似乎就顺理成章了许多。虽然每次站在他面前,阮糖依旧会紧张,会心跳加速,但她逐渐发现,江沉在她汇报时,除了专注,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或者挑剔。
他问的问题都很专业,指向明确,从不故意刁难。偶尔,在她流畅地回答出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后,她似乎能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、极淡的认可。
这种每周两次、每次十分钟左右的独处,像一种固定的仪式。在冰冷严肃的总裁办公室里,在巨大的权力和身份差距之下,悄然进行着。
阮糖开始不由自主地为这短暂的十分钟做准备。她会提前梳理好汇报要点,预想他可能会问的问题,甚至……会下意识地注意一下自己的穿着和精神状态。
而她也能感觉到,江沉对此是期待的。
每次她敲门进去,他几乎都会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,将注意力完全投向她。那十分钟里,他屏蔽了所有外界的干扰,仿佛她的汇报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。
这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,像细小的藤蔓,悄悄缠绕上阮糖的心。
她不再仅仅将这视为一个令人紧张的任务,反而开始从中品出一丝……隐秘的甜。
他利用职权,制造了一个看似合理的“借口”,只为换取这每周二十分钟的、可以正大光明注视她的时间。
这个认知,让阮糖在每次汇报前依旧紧张的同时,心底深处,却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羞怯与悸动的暖流。
他笨拙的靠近,她心照不宣的接受。
这层名为“工作汇报”的薄纱之下,涌动着的是两人都未曾言明,却已无法忽视的情愫。
借口之下,是悄然滋长的靠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