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案的肩膀撞上石门框,碎石哗啦砸下。他抬头看见那只黑色长靴踏进尘烟,脚尖离他的脸不到半尺。
他没时间多想,一把拽住陆千机的手腕,把人往外拉。陆千机被拖得一个趔趄,背包带子彻底断开,设备散了一地。沈案顾不上捡,反手又去扯苏红绫。厉战天背着药尘子从门缝里挤出来,左臂血顺着指尖往下滴。
五个人滚下坡道末端,身后轰的一声巨响。整片山体塌了下去,碎石和尘土冲天而起,堵死了刚才出来的通道。
阳光照在脸上。
沈案仰面躺着,大口喘气。胸口像被压了块铁板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疼。他抬起手挡在眼前,光线刺得眼球生疼,但他没有闭眼。他已经太久没看到太阳了。
厉战天一屁股坐在地上,把药尘子轻轻放下。他摘掉半边断裂的平底锅,扔到一边,咧嘴笑了:“老子……居然没死。”
苏红绫抹了把脸侧的血痕,转身抱住还在发抖的陆千机:“你他妈别再边跑边捡东西了!”
陆千机愣了一下,随即咧嘴:“那可是我最后一个外接硬盘……”
药尘子动了动眼皮,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:“谁偷喝我藏在袖里的啤酒?”
沈案靠在一块断石上,看着这群人,忍不住笑出声。他嗓子哑得厉害,笑声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。
他慢慢站起来,环视四周。荒山野岭,草木茂盛,风吹过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。
“人都在?”他问。
“在!”四个人齐声回答。
他点点头:“一个都没少。”
远处山坡上有动静。
几个人立刻警觉起来。厉战天站起身挡在沈案前面,右手摸向后腰——那里已经没有武器了。苏红绫悄悄握紧软剑,指节发白。
来人越跑越近。
白大褂,马尾辫,手里拎着医疗包。是时月。
她冲到面前,一句话没说先抓住沈案手腕探脉搏。手指冰凉,动作利落。接着她快速扫过其他人:厉战天的左臂、苏红绫的脸颊、陆千机的背包、药尘子的脸色。
“都活着……太好了。”她低声说,声音有点抖。
后面跟着几名医护人员,开始搭临时帐篷,搬急救箱。
沈案望着她焦急的脸,忽然笑了:“医生,这回算工伤不?”
时月瞪他一眼,但眼眶红了:“你要是再这样消失三天,下次我就把你绑在急诊室病床上。”
药尘子坐在地上嘟囔:“回去得补三罐啤酒。”
陆千机翻着背包,掏出一块残破的电路板,试了试,屏幕亮了一下。“信号恢复40%,能发条朋友圈了。”
苏红绫踢了踢脚边的碎石:“下次别让我爬那么矮的洞。”
厉战天盯着沈案:“你以后要是再进这种地方……我跟你妈说。”
沈案耸肩:“我妈早不管你了。”
几个人一起笑出声。
笑声落下,大家安静下来。五个人并肩站在废墟前,背后是彻底倒塌的遗迹入口,前方是一片开阔原野。阳光落在他们身上,影子拉得很长。
药尘子伸手要啤酒,没人理他。
陆千机低头摆弄设备,小声嘀咕:“数据模块找回来了,但电源接口烧了。”
苏红绫活动了下手腕,软剑还挂在腰上,金线只剩两条。
厉战天站在最边上,左臂伤口已经开始结痂,他没包扎,就这么晾着。
沈案抬头看天。
云淡风轻。
他轻声道:“回家了。”
时月走过来,递给他一瓶水。瓶身冰凉,外面有水珠往下淌。
“先补点水分。”她说,“然后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。”
沈案接过水,拧开喝了一口。喉咙火辣辣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些。
“我不去。”他说。
“由不得你。”时月拿出听诊器,“你现在属于高危患者名单。”
“我又没病。”
“你心跳快得像跑了十公里。”
“刚逃命出来,正常。”
“那你手抖也是正常的?”
沈案看了眼自己的手。指尖确实在颤,不是因为害怕,是因为灵力耗尽后的身体反应。钥匙串挂在脖子上,七把铜钥全都黯淡无光,连一点温热都没有。
他把它塞进衣服里。
“等我缓两天。”他说。
时月还想说什么,远处传来喊声。一名医护人员举着手示意:救护车到了,可以转运伤员。
药尘子一听要上车,立刻挣扎着站起来:“我不坐那种车!我要打车!”
“你哪来的钱?”陆千机问。
“沈案给。”
“我不给。”
“你必须给!我为你炼丹多少次了!”
“你每次炼完都炸厨房。”
“那是意外!”
苏红绫扶额:“你们能不能别吵了。”
厉战天抱着手臂冷笑:“一群孩子。”
时月拿着记录本走过来,准备登记每个人的情况。她走到沈案面前,笔尖停在纸上。
“姓名。”
“沈案。”
“年龄。”
“二十八。”
“最近一次体检时间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心率、血压异常,建议住院观察至少三天。”
“不去。”
“我可以强制收治。”
“你能把我绑走?”
“试试看。”
两人对视几秒,时月先移开视线。她合上本子,语气软了些:“至少让我给你处理下伤口。”
沈案低头看了眼膝盖上的擦伤,血已经干了,衣服破了个洞。
“没事。”他说,“过夜就好。”
他知道自己的恢复速度比常人快得多。这不是第一次了。
时月没再说什么,转身去安排其他人。
陆千机正试图连上卫星信号,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。苏红绫坐在石头上,让护士处理脸颊的划伤。厉战天拒绝包扎,只同意贴了两张创可贴。药尘子趁人不注意,偷偷摸走了护士包里的一罐能量饮料。
沈案站在原地没动。
他摸了摸钥匙串。金属还是冷的。
第五把铜钥不再发烫,也没有震动。那一脚黑色长靴之后,再没有任何异动。遗迹彻底埋了,敌人也消失了。
至少现在是安全的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塌陷的山口。乱石堆成小丘,看不出曾经有通道存在。风吹过,带来一阵尘土味。
时月走回来,递给他一件干净外套。
“穿上。”她说,“别感冒了。”
沈案接过,披在肩上。
“谢谢。”他说。
时月点头,站到他身边。两人并肩站着,看着远处的救护车缓缓驶入空地。
“这次的事结束了?”她问。
“暂时。”
“还有下次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回去收租。”
时月看他一眼,嘴角微微翘了一下。
“你就这点追求?”
“够了。”
她没再问。
医护人员开始转移药尘子。老头挣扎着不肯上担架,嘴里嚷着要自己走。陆千机抱着残破设备跟在后面,一边走一边拍照。苏红绫走在最后,回头看了眼沈案。
厉战天拍了拍沈案肩膀:“走吧,房东。”
沈案嗯了一声。
五个人朝着救护车走去。
阳光洒满山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