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案睁开眼,天已经亮了。他第一件事是摸手机。终端界面显示三十一个节点全是绿色,罗盘静止不动,影瞳阵过去十二小时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信号。
他把手机放下,钥匙串从裤兜里拿出来挂在床头。阳光照在金属上,闪了一下。
他起身换衣服,穿上花衬衫,套上人字拖,把钥匙串重新挂脖子上。走出房门时,顺手拍了下墙上的监控探头,“今天开始,正常作息。”
302室的门开了条缝,厉战天站在里面,手里还拿着毛巾。沈案递出收据本,又从袋子里拿出一杯豆浆,“保温杯装的,喝完杯子留下,算押金。”
厉战天接过豆浆,愣了一下,“你这收租还带押容器的?”
“规矩。”沈案说。
厉战天笑出声,关门前说了句:“昨晚睡得不错。”
二楼走廊尽头,苏红绫正在调整腰间的软剑。她抬头看沈案走过来,伸手接收据。沈案没直接给,而是把一张小纸条塞进她门缝里。
她弯腰捡起来打开,发现是一张辣条兑换券。
“你能不能正经点?”她抬眼喊。
沈案已经走到楼梯口,“昨天东墙陶罐开花了,你旗袍颜色配不上。”
地下室的门半开着,药尘子蹲在门口摆弄炉子。闻到脚步声他抬头,“今日可要清神汤?”
“不用。”沈案摇头,“昨晚睡得踏实。”
药尘子咧嘴一笑,缩回屋里,“那我少放铁屑。”
顶楼阁楼的门虚掩着,陆千机趴在电脑前,黑眼圈比平时淡了些。听到敲门声他转过身,递出转账截图。
“wiFi修好了?”沈案问。
“昨晚重启路由就通了。”陆千机说,“干扰源消失了,监测程序还在跑。”
“行。”沈案点头,“电费另算。”
他转身下楼,手里捏着几份收据。院子里安静,树影落在地砖上。他走到老树下的藤椅旁坐下,从怀里掏出一本《都市野菜图鉴》。封面旧了,边角卷起。
翻开第一页,阳光正好照在纸面上。他看了三页,合上书盖住脸,靠在椅背上不动了。
风一吹,钥匙串晃了一下发出轻响。他抬手往下拽了拽,低声说:“再响也不开机。”
中午饭后,张大牛推着扫帚经过院子。他扫得很慢,落叶堆成一小堆。沈案坐在长椅上看他干活。
“今天扫两趟?”沈案问。
“昨天下雨,叶子粘地。”张大牛说。
沈案点头,没再说话。张大牛继续往前扫,忽然停下,弯腰从砖缝里夹出一块黑色碎片。他看了一眼,包进报纸里,揣进工作服口袋。
下午三点,陆千机抱着投影仪下来,身后跟着苏红绫,手里拎着瓜子。药尘子端着一锅刚煮好的花生汤,厉战天提着两箱冰镇饮料。
他们把桌子摆在院中空地上,铺开桌布,摆好零食。陆千机把投影对准墙面,调试画面。
“放什么?”苏红绫问。
“老港片。”陆千机按遥控器,“整蛊专家。”
电影开始没多久,沈案躺进摇椅里,脚翘在另一张凳子上。厉战天坐他旁边,一瓶饮料放在脚边。苏红绫盘腿坐在垫子上,药尘子蹲在一旁往碗里加糖。
放到周星驰被电击那段,苏红绫突然笑出声,赶紧捂嘴,“吵到你了?”
沈案没睁眼,“吵不死就行。”
满院子人都笑了。厉战天一口喝完饮料,把瓶子捏扁扔进垃圾桶。药尘子偷偷往每个人碗底加了一勺蜜。
沈案尝了一口,皱眉,“没毒吧?”
“补脑的!”药尘子哼了一声。
厉战天抹了把嘴,“比军粮强。”
电影结束时天已经黑了。大家陆续收拾东西回屋。陆千机拔掉电源线,扛着投影仪上楼。苏红绫临走前把辣条兑换券贴在沈案家门口的信箱上。
药尘子最后一个走,回头看了眼沈案还坐在摇椅上。他没说话,轻轻带上了院门。
沈案抬头看天。星星很亮。他轻声说:“都活着,真好。”
第二天清晨六点,他起床洗漱,穿好花衬衫,脚踩人字拖。出门前看了眼终端屏幕——三十一个绿点,无异常记录。
他拿起收据本,走出房间。302室的门打开,厉战天穿着训练服出来晨练。两人点头示意,没说话。
沈案走到信箱前取信件,里面有水电缴费单和几张广告传单。他翻了翻,把缴费单放进收据本夹层。
路过地下室时,药尘子探头问:“今天不要汤?”
“等你炼出不放铁屑的再说。”沈案说。
药尘子嘟囔一句,缩回去关门。
顶楼窗户亮着灯,陆千机应该还没睡。沈案抬头看了一眼,继续往前走。
傍晚,张大牛又来扫院子。这次他在围墙外侧第三块砖附近停住,蹲下身用扫帚柄拨开泥土。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残片露出来,表面有烧灼痕迹。
他捡起来看了看,放进工作服内袋。站起身时,扫帚碰到了墙根的一处符纸,纸角微微翻起。
他没动它,只把扫帚立在一旁,慢慢推着车离开。
夜里十点,沈案躺在床上刷手机。银行到账提示跳出来一条:苏红绫租金已支付。他点了确认,放下手机。
钥匙串挂在床头,静静垂着。窗外月光洒进来,照在金属环上。
他闭上眼刚要睡着,手机震动了一下。是陆千机发来的消息:“西面地下信号波动恢复常态,监测关闭。”
他回复一个“好”字,准备锁屏。这时钥匙串轻轻抖了一下。
他睁开眼看向它。灯光下,最短的那把钥匙尖端泛出一丝蓝光。
他坐起来,伸手去拿钥匙串。指尖刚触到金属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不是租客的脚步。
节奏很轻,但每一步都踩在砖缝接合处。从院门方向来,正沿着围墙内侧行走。
他松开钥匙串,翻身下床,赤脚走到门边。耳朵贴上门板。
脚步声停在厨房窗外。
窗外的陶缸里种着葱,风吹得叶子晃。他记得早上还看到一只蚂蚁爬上缸沿。
现在那只蚂蚁不见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