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案的手掌死死按在阵眼凹槽里,第七把钥匙插进地面的瞬间,整栋老宅发出低沉的嗡鸣。他的指节发白,手臂上的血管一根根凸起,像是要从皮肤下挣脱出来。刚才那一击把他震得内脏翻腾,现在每呼吸一次,喉咙里都带着铁锈味。
但他不能松手。
钥匙串贴在胸口,七把钥匙还在微微震动。他能感觉到地底有东西在苏醒,不是单一的灵流,而是七股力量同时涌动,顺着脉络往阵眼汇聚。可这过程太慢了,血魔老祖的身体还在膨胀,黑色外壳裂开缝隙,里面翻滚着暗红的能量。
风开始旋转。
院子里的碎石被吸到半空,围着血魔老祖打转。他的四条手臂高高举起,头顶那颗黑色光球突然炸开,化作上千道细密的能量束,像雨一样落下。围墙、屋顶、门窗在同一时间崩解,瓦片还没落地就变成了粉末。
沈案咬破舌尖。
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。他闭上眼,把残存的意识顺着钥匙串送出去。这不是声音,也不是命令,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牵引。整个老宅的防御节点在他脑中亮了起来——三楼阳台、地下室通风口、走廊拐角、厨房水管接头……十二个位置同时传来回应。
他知道租客们都听到了。
“守住各自节点,别让阵法断流。”
这句话没说出口,却在每个人心头响起。药尘子抱着陶碗蹲在地下室角落,手指快速掐算;苏红绫一脚踩在三楼窗台,长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;厉战天背靠楼梯间承重墙,手里还抓着那把平底锅;陆千机瘫在电脑前,十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……
能量束砸在老宅表面。
金纹从裂缝中浮现,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。第一波攻击撞上来时,光膜剧烈晃动,几处节点直接熄灭。沈案立刻调动力量补过去,可刚稳住东侧,西侧又出现缺口。他额头渗出血珠,顺着鼻梁滑下来,滴在钥匙串上。
血浸入金属的刹那,阵法结构在他脑中变得清晰。
不再是模糊的感应,而是一张完整的图谱。他能看到每一道灵流的走向,能听见墙体内部灵气的流动声。他不再只是启动阵法的人,而是成了阵法本身的一部分。
血魔老祖低头看着他。
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。他双臂猛然下压,第二轮能量风暴再次成型。这一次,黑色雷蛇更加密集,速度更快,几乎连成一片黑网,从四面八方罩向院子。
沈案睁开眼。
瞳孔里闪过一丝金光。他不再强行压制体内那股神秘力量,而是试着去引导它。就像张大牛曾经说过的,“你疼它,它就护你”。他低声说:“帮我撑住……这次收完租,我请大家吃饭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钥匙串发出一声轻响。
七把钥匙同时亮起,光芒连成环形。地底的七股灵流终于完全同步,顺着阵眼喷涌而出,在老宅上方形成一层半透明的金色涟漪。能量束撞上去,激起一圈圈波纹,却没有突破防线。
第一波冲击被挡住了。
但血魔老祖没有停。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崩解,外壳一块块脱落,露出里面沸腾的血肉。可他的动作越来越快,第三轮、第四轮攻击接连发动。金色涟漪不断震荡,某些区域已经出现裂痕。
沈案感觉五脏像是被人攥住拧了一圈。鼻腔和耳道同时渗出血丝,视野边缘开始发黑。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,可只要还有一个节点连着,阵法就不会彻底崩溃。
他抬起左手,抹掉脸上的血。
右手依旧死死按着钥匙。他能感觉到力量正在流失,连那股神秘能量也开始不稳定,像野马一样在经脉里乱冲。如果再这样下去,不用敌人动手,他自己就会被撕碎。
可他不能退。
身后是房子,是那些欠着他人情却不肯走的租客。他们吵闹、麻烦、总给他找事,可他们也是这个家的一部分。他可以装咸鱼,可以躲清闲,但没人能逼他看着这些人出事。
血魔老祖发出一声嘶吼。
他的左腿已经完全透明,右臂也只剩下骨架。可他还在坚持,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诀,头顶的能量风暴骤然收缩,凝聚成一条巨大的黑色雷龙,张着嘴朝阵眼扑来。
沈案深吸一口气。
他把最后一点意识沉入钥匙串,调动所有灵流集中在正面。金色涟漪猛地向前推出一尺,像盾牌一样迎向雷龙。两者相撞的瞬间,整条街的路灯全部爆裂。
冲击波掀翻了最后一段围墙。
沈案被震得整个人离地飞起,后背撞在走廊柱子上,咔的一声,肋骨断了至少两根。他咳出一口血,四肢抽搐着爬回来,膝盖跪在地上,手掌重新拍进阵眼。
钥匙串还在发光。
金纹没有熄灭。
他抬起头,看向血魔老祖。那人已经不成人形,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站在废墟中央,双臂张开,准备发动下一击。
沈案扯了下嘴角。
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,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他只知道,只要他还站着,这个家就不会倒。
血魔老祖的双手缓缓合拢。
空中凝聚出第五轮风暴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。黑色能量压缩成液态,在他掌心翻滚,照亮了整片夜空。
沈案握紧钥匙串。
指尖嵌进掌心,鲜血顺着金属往下淌。他盯着那团能量,一句话都没说。
风卷着灰烬在院子里打旋。
一件染满血污的花衬衫贴在背上,随着呼吸轻轻颤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