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案的食指还指着天空,第七把钥匙尖端的光斑越来越亮。那一点光像是烧红的铁钉,刺在空气里,发出细微的噼啪声。
他的身体不再颤抖,也没有再流血。掌心的伤口已经闭合,皮肤下的金光顺着经脉流动,像是一条条发着光的河。他能感觉到地底深处有七股力量在呼应,它们原本是分散的,现在正被他体内的节奏一点点拉齐。
钥匙串在他头顶转得极快,形成一个金色圆环。第七把钥匙突然脱离,直直飞向西北方向的地底裂缝。它没有落地,而是悬在那里,尖端朝下,像一根针扎进了看不见的阵眼。
沈案闭上了眼睛。
脑海里的老宅图景更加清晰了。每一块砖的位置,每一根水管的走向,甚至地下三米处那条老旧电缆的接头,全都亮着微光。这些光点连成线,线连成网,最终汇聚到他脚下。
他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
黑色能量柱还在压下来,表面泛着血光,离光罩只剩不到十米。如果再不反击,整个阵法会被彻底击穿。
他深吸一口气,双手缓缓抬起,掌心向上。体内的力量开始调动,不是从丹田出发,而是从心脏位置直接涌出。这股力量比灵力更沉,更稳,像是带着某种规则的重量。
“还给你。”
声音不高,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空间上。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双掌猛然向下压。
地底七道灵气同时震动,顺着脉络冲进防御阵法。原本只是被动承受攻击的光罩,突然变得紧绷,表面泛起金属般的波纹。那些裂痕不仅停止扩张,反而开始收缩。
能量柱砸在上面,不再是撞击,更像是撞进了一层粘稠的液体里。冲击的速度慢了下来,黑光扭曲变形,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。
血魔老祖的脸变了。
他原本高举的手臂微微一抖,能量柱的压缩节奏出现了半秒迟滞。这个变化很细微,但在场中两人之间却像是一道裂口。
沈案抓住了这个空档。
他左手猛地握拳,右手五指张开,朝着空中一抓。
头顶的钥匙串立刻响应,七把钥匙同时调转方向,指向血魔老祖。它们没有发射任何攻击,而是将所有凝聚的光集中在第七把钥匙上,形成一道细长的金线,直射而出。
金线穿过风暴,穿过黑雾,穿过能量柱的边缘,准确命中对方胸口。
血魔老祖闷哼一声,身体猛地后仰。
他脸上的几张面孔同时扭曲,其中一个张嘴喷出黑血。那道金线并没有穿透他的身体,而是在接触的瞬间炸开,化作一圈涟漪般的冲击波,把他整个人掀得往后退了近两米。
这是第一次。
他的攻击被反制了。
而且是被同一个目标,用同样的方式打了回去。
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,那里有一圈焦黑的痕迹,像是被雷劈过。他抬手摸了一下,指尖沾上了黏腻的液体。
“你……”他盯着沈案,声音沙哑,“你怎么可能引导七曜同频?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。”
沈案没有回答。
他双脚依然站在原地,呼吸平稳。刚才那一击消耗不小,但他体内那股力量还在持续供应,像是挖通了一口深井,水源不断。
他抬起右手,再次指向对方。
钥匙串重新排列,第七把钥匙回到空中,与其他六把组成新的阵型。这一次,它们不再只是防御工具,而是变成了输出节点。
地底的七股灵气完全同步,顺着他的指令流入阵法核心。老宅的墙体开始发光,不是局部,而是整栋楼从内到外透出淡淡的金光。屋顶的瓦片缝隙里渗出细小的光丝,地面的裂缝中也有微弱的辉芒溢出。
整座建筑像是活了过来。
血魔老祖察觉到了危险。
他不再维持能量柱的压缩状态,而是双手合拢,将黑色光柱强行收束成一团球体。球体表面翻滚着血泡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。
他知道,不能再拖。
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房子里收租的废物。他现在站在阵眼上,和整栋楼融为一体,成了真正的枢纽。
可就在他准备发动下一波攻击时,脚下传来一阵震动。
不是来自地面,而是来自体内。
他的血液突然变得沉重,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。四肢僵硬了一瞬,连抬手的动作都慢了半拍。
沈案抓住了这个机会。
他双掌合十,然后猛然向两侧拉开。
钥匙串随之分裂成两列,分别绕着他身体两侧旋转。七把钥匙各自发出轻鸣,声音叠加在一起,形成一种奇异的频率。
地底的灵气被这频率牵引,不再是单纯灌入防御阵法,而是沿着特定路线逆向流动。它们穿过管网,绕过承重墙,最终全部汇聚到西北角的地底节点。
那个位置,正是七曜阵的核心所在。
沈案的眼睛睁开了。
瞳孔里没有情绪,只有纯粹的金光。他看着空中的血魔老祖,嘴唇微动:
“我说过了。”
话没说完,他右掌向前推出。
一道金光从阵眼爆发,顺着地脉疾驰而去,穿过老宅的根基,冲出地面,直扑空中。
血魔老祖终于动了。
他双手托住能量球,横在胸前,整个人急速后撤。可那道金光太快,速度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攻击。
金光击中能量球的瞬间,爆炸发生了。
不是向外扩散的火光,而是一种向内塌陷的黑暗。能量球像是被吸进去一样,表面迅速凹陷,然后轰然崩解。
冲击波扫过天际,吹散了黑云。
血魔老祖的身体被掀飞出去,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才勉强稳住。他的黑袍破了好几个洞,手臂上有明显的灼伤痕迹。
他悬浮在那里,脸色阴沉。
多张面孔同时盯着下方的沈案,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忌惮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他低声问。
沈案站在原地,双手垂下,周身金光未散。钥匙串缓缓落回他的脖颈,重新变成一串普通的旧钥匙。他的衣服还是那件花衬衫,裤子也还是沙滩裤,脚上的人字拖沾满了灰。
他抬头看着对方,声音很平静:
“房东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