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量柱离光幕只剩五米。
沈案右手插着第七把钥匙,左手六把钥匙悬浮在身侧。他能感觉到地底的光柱正在颤抖,像是随时会断掉。血魔老祖的力量还在压下来,空气被挤得发出吱嘎声,耳朵里全是嗡鸣。
“别倒。”他说。
声音不大,却传到了每个人耳中。
厉战天猛地抬头,平底锅砸向地面,反冲力让他整个人扑向东南角的裂痕。他用脊背死死顶住,骨头发出咔的一声响。苏红绫撕下旗袍一角,缠在软剑上,剑尖钉进西北裂缝,真气顺着剑身往上冲,手臂开始发抖。药尘子咳出一口血,喷在陶碗上,碗底浮现出三道暗金色纹路,三股淡雾从碗口溢出,绕着阵眼边缘转了一圈。陆千机扯断所有线路,裸手插进主控接口,指尖冒烟,但他没松开。
光幕晃了一下,稳住了半秒。
墙体开始大面积开裂,屋顶瓦片一块接一块往下掉。一间附属房直接塌了,砖块被吸进空中又炸成粉末。沈案双臂发麻,经脉像被火烫过一样疼。钥匙串的第七把钥匙已经发红,表面出现细小裂纹。
他闭上眼睛。
不再强行控制能量流向。他在神识里说:“这房子,不准毁。”
话刚落,整座老宅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。
墙基、地砖、屋梁全都泛起微光,像是每一寸材料都在回应。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从地下升起,短暂封住了光幕上的裂痕。这不是靠力量撑住的,是这栋楼自己在抵抗。
血魔老祖怒吼。
黑色能量柱旋转速度翻倍,压迫力猛增。沈案口鼻渗血,膝盖一弯,差点跪下去。他咬牙撑住,右手手指因紧握钥匙而爆裂,血顺着金属流下来。
厉战天背部撕裂,鲜血浸透衣服,人还在顶着。苏红绫的剑柄突然断裂,她整个人被震飞,撞在墙上滑下来,但眼睛还睁着,盯着上方。药尘子昏过去前,把陶碗推向阵眼中心。陆千机双手焦黑,屏幕全黑,可手指还在抽动,按着接口没放。
沈案左膝触地。
右手指节碎裂,骨头刺破皮肤,但他没松手。他低声说:“租金还没交齐……谁准你拆房?”
话音落下,老宅猛然一震。
防御光幕最后一次亮起,像垂死的星星那样爆发强光,硬生生把能量柱推回半尺。接着,“咔嚓”一声,光幕彻底碎裂,化作无数金点消散在空中。
就在破碎瞬间,一股更老的气息从地底深处传来。
像是有什么东西,正慢慢睁开眼。
沈案跪在阵眼中央,右手还插着那把变形的钥匙。全身都是血,呼吸很重,但眼睛一直盯着天空。厉战天趴在地上,平底锅断成两截,背上的伤口很深,还能看到骨头。苏红绫靠着墙坐,断剑插在面前,嘴角不断流血,视线没偏。药尘子脸朝下倒着,手里还抓着半粒丹药。陆千机瘫在基站残骸边,手还插在接口里,指头抽了一下。
老宅外墙塌了大半,屋顶只剩下几片瓦,墙皮全剥落,露出里面的钢筋。地面上裂开一条深缝,直通阵眼下方。那道从地底冲出来的光柱没有完全消失,还在微微震动,像是等待下一个指令。
沈案动了动嘴唇。
想站起来,但腿不听使唤。他低头看右手,钥匙已经不是原来的形状,像一块烧过的铁,边缘卷曲。他用力攥紧,掌心被划破,血滴下去,落在裂缝里。
裂缝里的光闪了一下。
他抬头。
血魔老祖的身体晃了晃,悬浮在空中,那团血肉表面的人脸全都扭曲,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。他抬手要再凝聚能量,但动作慢了一拍。
沈案看着他。
没说话,只是把左手也按在地上。
地面又震了一下。
这次不是来自上面的压力,是从下面传上来的。裂缝扩大,光柱颤动频率变了,开始有节奏地跳动,像是心跳。
厉战天的手指抠进泥土,想撑起来。苏红绫抬起手,抹掉嘴角的血,另一只手摸向腰间,那里还挂着一段剑柄。药尘子的手指动了动,陶碗底部的丹纹重新亮起一丝金线。陆千机的手腕扭了一下,接口冒出一点火花。
沈案呼吸变重。
他知道这栋楼还没认输。它在等他下令。不是靠阵法,不是靠钥匙,是靠他是这地方的主人。
他张嘴,声音沙哑:“这房子……我说了算。”
话刚说完,地底那股气息猛地往上冲。
光柱骤然变粗,颜色由白转金,直冲云霄。血魔老祖的身体被震退半步,能量柱出现波动,旋转变得不稳定。沈案感觉有一股力量顺着钥匙进入身体,不是灵气,也不是真气,更像是一种规则,一种所有权的确认。
他慢慢抬起右手。
钥匙虽然变形,但还在。他对着天空,做出一个收租的动作。
就像每天早上站在门口,等着租客交钱那样。
光柱随之上升,撞向能量柱底部。
两股力量再次对撞,这一次,血魔老祖的能量柱出现了裂痕。
沈案没笑,也没喊。他只是坐着,右手举着,左手按地,整个人像一根钉子,扎在这片废墟中央。
厉战天终于撑起了上半身,一只手撑地,另一只手捡起半截平底锅。苏红绫把断剑插进地面,借力站了起来,虽然摇晃,但站住了。药尘子翻了个身,把陶碗抱在怀里,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清的话。陆千机的手指终于完全不动了,但基站残骸里,一盏绿灯忽明忽暗,闪了三下。
老宅只剩骨架,墙倒了,顶没了,门窗全碎。但阵眼位置,那道光柱还在。
沈案低头看地。
裂缝深处,有一点金光在移动,像是某种符文,在沿着地脉爬行。他认得那个形状,小时候在老宅地下室见过,在一面墙上刻着,当时以为是涂鸦。
现在他知道那是阵眼的核心印记。
它活了。
他伸手想去碰,但手刚抬起来,头顶的血魔老祖发出一声嘶吼,残余的能量柱再次下压。
光柱剧烈晃动。
沈案立刻收回手,重新按进地面。他的指甲断了,手掌裂开,血流不止,但他没管。他盯着上方,眼神没变。
裂缝里的金光加快了速度。
朝着阵眼方向爬来。
沈案张嘴,吐出一口带血的气。
然后他说:“等你到了,我就收工。”
他的右手还举着那把变形的钥匙,像举着一面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