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普兰德所说的“大麻烦”,指的是主动出击,扰乱西西里夫人和“灰鼬”家族在我们这个区域的部署。
用她的话说,“与其被他们像赶老鼠一样追着跑,不如把他们的老鼠窝捅个底朝天。”
但我们没有立刻行动。
拉普兰德做出了一个让我意外的决定:她带着我,更深入地在几个边缘小镇和流浪者聚集地之间穿梭。
她的目的不再是单纯的战斗或躲避,而是收集信息。
“杀人很简单。”她在一个嘈杂的、比之前那家更破败的地下酒吧里,一边用眼神逼退一个想找茬的酒鬼,一边低声对我说。
“但要知道该杀谁,什么时候杀,杀完之后会引来什么,需要耳朵和眼睛。”
之后她开始有意识地让我接触那些底层的情报贩子、失意的小家族成员、甚至是某些势力的外围人员。
她自己则像一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冰山,镇住场子,而将一些试探性不那么引人注目的交流任务交给我。
“你去问。”她会用下巴指指某个目标,“就说想买点关于‘灰鼬’家族最近动向的消息,出价低点,装得像个小喽啰。”
起初,我笨拙不堪,问话直白而生硬,差点几次引起怀疑。
但拉普兰德总能在关键时刻介入,用她的杀气轻松化解危机,然后把我拉到一边,用最刻薄的话指出我的错误:
“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另有所图吗?蠢货!要装就装得像一点!眼神!语气!”
在无数次“实战”演练和凌晨四点的重置中,我飞快地学习着。
我学会了如何用含糊其辞的切口打听消息,如何从对方闪烁的眼神和多余的小动作中判断真假,如何像一滴水一样融入这些混乱的场所,不起眼地倾听那些流言蜚语。
我的优势渐渐显现出来。
因为我不属于任何势力,并且身上没有源石感染的痕迹,这在这种底层场所很罕见的。
看起来又相对“干净”和弱小,反而容易让人放松警惕。
一些人会在我面前吹嘘,或者抱怨,不经意间泄露有用的信息。
几天后,我竟然真的从几个不同的渠道,拼凑出了一条关键情报:
西西里夫人手下的一位重要信使,将于明晚秘密经过附近的一个峡谷通道,前往邻镇与“灰鼬”家族的首脑会面,似乎有重要的指令传达。
当我把这个情报,连同信使可能的路线、护卫人数的大致估计一起告诉拉普兰德时,她正擦拭着剑刃的手指停了下来。
她抬起头,蓝灰色的瞳孔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。
“……你确定?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疑。
“消息来源交叉验证过,可能性很高。”
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,但内心难免有些忐忑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成就感。
拉普兰德盯着我看了好几秒,那眼神仿佛要重新将我剖析一遍。
然后,她嘴角慢慢咧开,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带着兴奋和残酷的笑容。
“干得不赖,‘野狗’。”她难得地用了一个近乎肯定的词,“看来你的舌头比你的拳头有用一点。”
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夸奖。
在她眼里,我能提供的价值,终于从“耐打的沙袋”扩展到了“有用的耳目”。
这意味着,我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她消耗精力去“训练”和“保护”的拖累,而是一个能真正为她带来战略优势的资产。
“准备一下。”她站起身,眼中闪烁着猎杀前的光芒,“我们去给那位信使先生一个‘惊喜’,正好,我也很久没跟西西里夫人的直属手下‘打招呼’了。”
这一次,我不再只是一个被动的跟随者或肉盾。
因为我提供的情报,成为了这次行动的核心。
虽然战斗依然要靠拉普兰德,但我知道,这场猎杀的成功,有我不可或缺的一份功劳。
我们离开了酒吧,夜色是最好的掩护。
拉普兰德走在前面,她的背影依旧挺拔而危险,但我觉得,我们之间那根无形的绳索,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变化。
它不再是单纯的牵引与被牵引,而是多了一丝基于“价值”更牢固的联结。
我依然弱小,依然需要依靠她的武力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。
但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,一个能够真正帮到她的方式。
这种价值认可带来的微妙变化,比任何肉体上的进步,都更让我感到一种踏实的满足。
峡谷的伏击,将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“配合”。
而我已经开始期待,当我的情报与她的剑刃完美结合时,又会在这片叙拉古的土地上,掀起怎样的波澜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