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安妮是不是醒了?”
“妈,安妮手指动了,眼睛也动了!”
“安妮醒了吗?醒来就睁开眼睛看看妈妈。”
许安妮隐隐约约听到夏梦琪的哭声。
妈妈?
我不是在山里,在顾砚舟的背上吗?
我拿着一支叶片浓密的枝条,放在我们头上一起挡雨。
许安妮一时想不明白,怎么会听到夏梦琪和许逸凡的声音。
她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白色的墙壁,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,以及熟悉的房间布局。
这是……自己的vip病房?
“妮妮,你终于醒了!”
夏梦琪激动地捂住了眼睛。
许逸凡赶紧扶住她,轻轻拍了拍她的背。
许安妮转过头,看到床边站着的两个人,脑子还有些木木的。
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绵延不断的大山、淅淅沥沥的秋雨、潮湿的空气、头顶茂密的厚叶枝条以及宽阔安全的脊背。
怎么忽然之间,一睁眼就在医院了?
“妈,哥,我怎么会在这里?”
夏梦琪气的想伸手点她的头。
“傻孩子,你都在医院里睡了两天了,差点没把你妈吓死。
都说了让你别去露营。
辛苦遭罪不说,还差点把命丢在那儿!”
许安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,腾地一声坐了起来。
“妈,我同学呢?”
“你同学?”
夏梦琪想了想。
“你是说那个在大雨中背了你三个多小时,最后因为失血和疲劳过度,昏厥过去的男同学?”
许安妮呆住了。
大雨,三个多小时,失血,疲劳过度,昏厥!
每一个字都尖锐地冲击着她的脑壳。
她慌乱地下床,刚一碰到地面,腿上就传来一阵痛感。
“呀!”
许安妮尖叫了一声。
“安妮,你干什么?”
许逸凡比她力气大,一下子抱住她,将她拖回到床上。
“大夫说你肌肉拉伤、皮下血肿,要好好休息,才能把腿养好。”
“可是我同学?”
“你同学没事。”
夏梦琪给她整理了一下病号服。
“那小子身体好着呢,人家比你醒的早。
大夫说了,看样子恢复的不错。
一会儿再例行检查一下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许安妮这才松了一口气,乖乖躺回到了床上。
看着憔悴的大辣椒,心里有一点难受。
当年也是海城数一数二的美人,还以为她吃了童男童女,永远也不会老呢。
可这才两天,就憔悴成了这个样子。
再看许逸凡,胡子拉碴的,才多久没见,就从帅气的商界精英变成了中年油腻大叔。
“妈,哥,你们是不是很久没有休息了。
我没事了,你们回去休息吧。”
夏梦琪和许逸凡对视了一眼,正觉得自家小公主终于懂事了,贴心了,内心无限感慨。
忽听许安妮又补了一句。
“你们变丑了,我都看不下去了。”
“许安妮!”
夏梦琪咬着后槽牙。
“别以为你现在生病了就可以胡乱说话。
等你病好了,该挨的打,一顿都少不了!”
许逸凡在旁边添油加醋。
“对,妈,打她屁股,千万别手下留情。”
三个人吵吵闹闹,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温馨。
许安妮忽然问了一句。
“妈,我同学什么时候做检查,大概几点能出院?”
夏梦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。
“之前护士说,一个小时之后。
现在看的话,大概半小时之后吧。”
“哦。”
许安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“那……他现在干什么呢?”
要是有手机就好了,好想直接问问他,他在做什么。
哪怕就说一句也好啊。
夏梦琪突然面色一变,看了许逸凡一眼。
许逸帆明显没有要替她接招的意思,眼睛看向天花板。
你自己生的闺女,自己说呗,看我干什么?
夏梦琪用胳膊撞了撞许逸凡,许逸凡仍旧不接招。
许安妮就是再傻,也看出了端倪。
原本平静的心,莫名其妙扑通扑通跳了起来。
“妈,我同学到底在干什么啊?”
“他……也没干什么。”
海城最顶级的私人医院里,第七间vip病房,许秉诚居高临下地坐在沙发上。
沙发旁有个圆形的玻璃茶几,茶几的另一侧还有两个单人沙发。
顾砚舟就坐在其中一个沙发上。
许秉诚笑着拍了拍顾砚舟的肩膀。
“叔叔非常感谢你。
这次要不是你背着妮妮走了三个多小时,走到大路上。
这孩子怕是即便没受什么伤,也要被吓个半死。”
顾砚舟不动声色。
许秉诚,海城首富,传统行业大鳄,不动产之王,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。
此刻表面上微笑随和,实则一举一动气场全开。
感谢?
感谢可不该是他这个样子,分明是在用气势压人。
“听逸凡说,你待妮妮很好,经常在学习上帮助她。
我们家妮妮从小娇生惯养的,也没个心眼儿,听说经常欺负你。
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顾砚舟的食指在腿上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敲着。
这是在暗示我,我们之间的一切他都知道,别想有所隐瞒。
“你这孩子也真是难得。
被欺负了也不吭声,换别人,早就跟她吵起来了。
你却处处听她的话、哄着她。
这次还冒着生命危险跳下山去救她。”
顾砚舟抬了抬眼。
终于开始不对味儿了。
“小顾同学。”
许秉诚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。
“叔叔想了半天,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,就来点实际的吧。
这是一张十万块的支票,你拿着。
将来你上大学有什么困难,也可以来找叔叔。
至于我们家那个惹祸精,以后离她远远的,免得惹自己不开心。”
顾砚舟眸色幽沉。
这是笑面虎版的,给你十万块,离开我的女儿。
“叔叔,十万不够吧。”
顾砚舟仰靠在沙发上。
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,二郎腿高高翘着,手指一下一下地在大腿上敲着。
似乎完全没有被许秉诚这个老江湖的气势压倒。
许秉诚冷笑了一声,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接这一句。
“小顾同学想要多少?
加钱可以。
但你要知道,这世界上的钱没有一分是白拿的。
钱多有钱多的代价。”
许秉诚双眼锐利,暗含嘲讽。
以为救了我的宝贝女儿,当了救命恩人,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?
夏紫凝的前夫在追她的时候,比你殷勤用心。
三叔家的大女儿,穷小子为了追到她,甚至做局英雄救美,真的替她挡了三刀,浑身是血。
最后呢,哪有什么真心真爱。
温柔面孔撕破,露出爪牙的那一刻,将人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。
许秉诚心中暗笑。
做有钱人久了,愿意拿性命搏一次荣华富贵的人,就见得多了。
他一改斯文的模样,往椅背上一靠,点了一根烟。
“小子,说个数吧,你想要多少,我听听,只要你能离安妮远远的。”
“我啊。”
顾砚舟扬了下嘴角,放下高高翘着的二郎腿,身子前倾,压在玻璃茶几上,离许秉诚很近很近。
“我凭本心做事,万金难买。”
还是第一次,有人敢用这样的姿态与许秉诚说话。
他嗤笑一声,吐出一口烟圈。
“小子,年轻人的嚣张是有代价的。”
顾砚舟也嗤笑一声,眉眼低沉。
“叔叔,成年人的误判也是有代价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