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火云洞前,妖风再起,比红孩儿那三昧真火更加厚重磅礴的妖气席卷而来!一道如同铁塔般雄壮的身影踏着黑云降临,头戴水磨银亮熟铁盔,身贯锦绣黄金甲,足踏卷尖粉底麂皮靴,腰束攒丝三股狮蛮带,正是那大力牛魔王!
他本是听闻孩儿红孩儿擒了唐僧,又隐约感知到孙悟空的气息似乎在此地出现过,特来瞧瞧热闹,顺便看看他那结义七弟。然而,他目光如电,扫过场中,只见猪八戒和沙僧狼狈地瘫在地上哼哼唧唧,洞内隐约传来令人心烦的诵经声,却独独不见那抹熟悉的金色身影。
“嗯?”牛魔王声如洪钟,看向猪八戒,“八戒老弟,俺老孙那七弟呢?怎不见他护着那唐僧?”
猪八戒一看是牛魔王,倒也不太惧,哼哼唧唧地爬起来,没好气地指着火云洞方向:“牛大哥,别提了!你说那猴哥啊?早被里面那位‘圣僧’给撵走了!这都第三回了!”
“撵走了?”牛魔王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,满是不可思议,随即像是听到了三界最好笑的笑话,仰天爆发出雷鸣般的大笑:“哈哈哈哈——!撵走了?!哈哈哈哈!这秃驴是真不知死活,还是修佛修傻了?!”
他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,巨大的牛眼中充满了讥讽与怜悯,看着猪八戒和沙僧,又仿佛透过他们看着洞内的金蝉子:
“俺老牛说句不中听的!要不是俺那七弟孙悟空有责任心,念着那点师徒名分,一路护着你们,就凭你们几个?”他粗大的手指点了点猪八戒和沙僧,“早在三打白骨精那会儿,你们就该被那白骨夫人吸干精气,变成她洞府里的一堆真·白骨了!还能走到今天?”
这话如同冰冷的刀子,狠狠扎在刚刚挣扎着走出洞府、恰好听到这番话的金蝉子心上!
金蝉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想要反驳,却见牛魔王那鄙夷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。
“唐僧!”牛魔王毫不客气,声若雷霆,“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走到这号山?凭你那几句啰嗦的经文?凭你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?呸!”
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,继续骂道:
“你口口声声慈悲为怀,不杀生,可你这一路吃的斋饭,住的禅院,哪一样不是靠俺七弟打杀妖魔、扫清障碍换来的?你踩着妖魔的尸骨,吸着悟空的血汗,反过来还要怪他杀生,骂他戾气重?俺老牛活了这么多年,就没见过比你更虚伪的和尚!”
“没有孙悟空,你金蝉子就是个屁!”牛魔王的话粗鲁而直接,却道破了最残酷的现实,“你早就该死在双叉岭,死在鹰愁涧,死在黄风岭,死在流沙河……死上八百回了!还能在这里对着我儿说教?做你的春秋大梦!”
金蝉子被骂得浑身颤抖,嘴唇哆嗦着,想要念一声佛号,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牛魔王的话,连同之前玄清的诘问、杨戬哪吒的拳头、玉帝的厌弃,如同无数把重锤,将他那建立在“自我感动”和“教条固执”之上的信念堡垒,砸得摇摇欲坠,裂痕遍布。
猪八戒和沙僧在一旁听得默然,虽然难堪,却也无法反驳。这一路行来,谁才是真正的顶梁柱,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。
牛魔王看着金蝉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,冷哼一声,也懒得再跟他废话,转头对着火云洞喊道:“孩儿!这和尚肉酸腐得很,吃了怕是倒胃口,留着也是吵人,随便找个由头打发了吧!爹去找你七叔喝酒去也!”
说罢,牛魔王驾起妖风,径直往乌鸡国方向去了,留下原地脸色惨白、信仰几乎崩塌的金蝉子,以及面面相觑、不知前路在何方的猪八戒与沙僧。
红孩儿从洞里探出头,看了看他爹远去的方向,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的金蝉子,小鼻子皱了皱:“哼,果然是个麻烦精,连老牛都嫌吵。算了算了,小爷我也嫌烦,赶紧滚蛋吧!”
失去了孙悟空庇护的取经团队,甚至连让妖怪提起兴趣“吃”的资格,都没有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