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蝉子被那三箱嫁衣和孙悟空已然成亲生子的消息冲击得心神失守,多年来固守的佛门戒律、清规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尤其是孙悟空那满不在乎、甚至带着挑衅的眼神,更是将他最后一丝理智焚烧殆尽。
羞愤、嫉妒(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)、还有被屡次冒犯权威的怒火交织在一起,汇成一股邪火直冲顶门。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场合,什么赌约,什么国王在场,双眼赤红,指着还被玄清(鹿力)护在怀里的孙悟空,嘴唇哆嗦着,近乎癫狂地嘶吼出声:
“悟!空!”
那熟悉的、令人元神战栗的紧箍咒语,如同毒蛇吐信,再次从他口中迸发!
“呃啊——!”
几乎是咒语响起的瞬间,孙悟空脸色骤然惨白,额头上那圈金箍爆发出刺目的金光,死死勒紧!熟悉的、如同神魂被寸寸撕裂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,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,整个人瞬间脱力,若非玄清紧紧抱着,只怕要软倒在地。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。
“哼。”
一声冰冷的冷哼,仿佛来自九幽地狱,瞬间压过了金蝉子的诵咒声,也冻结了整个大殿的空气!
众人只觉眼前一花,那一直沉默抱着孙悟空的“鹿力大仙”动了。他甚至没有松开抱着孙悟空的手,另一只修长如玉、却蕴含着毁天灭地力量的手掌,已然快如闪电般探出,精准无误地、轻描淡写地,用两根手指——拈住了孙悟空额头上那正散发着禁制金光、不断收缩的金箍!
就仿佛拈住了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。
然后,在所有人,包括高台上看戏的菩提祖师(国王),以及下方三位扮作国师的师兄弟惊愕的目光中,那两根手指微微用力——
“咔嚓!”
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!
那由如来佛祖亲手炼制,蕴含无上佛法禁制,曾让齐天大圣孙悟空吃尽苦头、束缚其野性的紧箍,就如同一个脆弱的琉璃圈,在那两根手指间,寸寸碎裂!化作点点金色的齑粉,飘散在空中,最终彻底湮灭,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!
紧箍咒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金蝉子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,诵经声卡在喉咙里,双眼瞪得滚圆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。碎了?佛祖亲赐的紧箍……就这么……被捏碎了?!
随着紧箍的破碎,那侵蚀元神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,孙悟空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,他大口喘着气,心有余悸地靠在玄清怀里,额头上只剩下光洁的皮毛,那困扰他多时的枷锁,终于彻底消失。
玄清(鹿力)低头,看着怀中人儿恢复过来,冰冷的眸光才稍稍回暖。他轻轻拭去孙悟空额角因剧痛而渗出的冷汗,动作轻柔得与方才捏碎金箍的霸道判若两人。他抬起眼,目光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,直射向呆若木鸡的金蝉子,声音不高,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宣示与凛冽的杀意:
“我亲手养大的宝贝,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,不是送来给你这迂腐蠢货受罪的。”
这话语,霸道,护短,更带着一种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强横!
金蝉子被那目光冻得灵魂都在颤抖,踉跄着倒退数步,一屁股跌坐在地,脸上血色尽褪,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信仰彻底崩塌后的茫然。连紧箍都能随手捏碎,这“鹿力大仙”……不,这护着孙悟空的人,究竟是谁?!
车迟国国王(菩提祖师)高坐台上,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不但没有阻止,反而眼中闪过一丝“早该如此”的满意神色。他清了清嗓子,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只是个小插曲:
“咳咳,扰人的玩意儿没了也好,清净。那么,唐长老,这第二关,高台坐禅,你还比不比了?”
金蝉子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,看着玄清怀中已然无恙、正用带着讥诮目光看着他的孙悟空,又看了看高台上那位深不可测的“国王”,以及旁边那三位明显也不是善茬的“国师”,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和绝望。
这禅,还如何坐?这经,还如何取?
而孙悟空,感受着额间久违的轻松自在,以及身后那人坚实可靠的胸膛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灿烂而肆意的笑容。
枷锁已去,这天,这地,这西行路,再也困不住他齐天大圣了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