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舌还在山道上跳动，将宋姜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望着被浓烟熏黑的天空，忽然对身边的刀盾第三义的宣义校尉李忠道：“把粮草分一半给附近的村落，剩下的装车，由你带人押往河曲西侧的山洞——记住，没有我的命令，谁也不许动。”
“是！”李忠领抱拳应诺，转身招呼弟兄们拆粮袋。那些从金兵手里夺回的粮草里，还混着百姓的衣物首饰，步卒们一边分粮，一边将首饰往怀里揣，却被宣中校尉陈达厉声喝止：“都给我放下！这是百姓的东西，等打完仗，还得还给人家！”
宋姜赞许地点点头，翻身上马时，徐宁的钩镰枪骑兵已卷着烟尘赶到。三千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，枪尖斜指地面，在火光中泛着冷光。
“哥哥，完颜宗望的主力已过弯道，正在前面的开阔地休整。”徐宁勒住马缰，甲胄上沾着未干的血渍，“探马说，他们还没发现粮草队被劫。”
宋姜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，扫过前方被火光染红的弯道。浓烟还在翻滚，将开阔地的景象遮得模糊，却正好成了最好的掩护。
“没发现？”他低笑一声，长枪在掌心转了半圈，枪尖划过空气带起锐响，“那正好给他们送份大礼。”
徐宁想了想说道：“哥哥，是不是再考虑考虑，毕竟完颜宗望的主力有五万大军！我们这只有六千骑兵，李忠的刀盾兵都是步卒，负责押运夺回的粮草了，我们的兵力不足以让我们主动发动攻击啊！”
宋姜的目光在暮色中沉了沉，长枪的枪尾在掌心转了半圈，带起一阵细碎的风声。他抬手按住徐宁的肩膀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：“派时迁亲自去，让他混进金兵营地，看清楚帅旗在不在。”
徐宁点头，转身对阴影里打了个手势。时迁的身影如鬼魅般窜出，眨眼就消失在通往开阔地的蒿草丛中，连草叶都没惊动半分。
等待在死寂中漫延。六千骑兵伏在土坡后的阴影里，甲胄上的寒霜凝结成珠，顺着甲片缝隙滴落，在地上砸出细小的湿痕。徐宁数着远处金兵营地的篝火，一共二十七堆，按每堆五十人算，刚好一万出头——这个数字让他心头一跳，却不敢声张。
约摸两炷香后，时迁的身影从暗处滑出，脸上沾着灰。“哥哥，金军营地里只有一万金兵，是完颜烈的后军。”时迁压低声音，气息还没喘匀，“帅旗没见着，但听他们闲谈说……说完颜宗望带主力去了银州，昨夜就破城了！”
“银州！”宋姜猛地站起身，长枪在手中攥得咯咯作响。银州是大宋西北的马场重地，丢了那里，等于断了骑兵的根基，完颜宗望这步棋，比直扑汴京更狠。
徐宁也急了：“那咱们现在怎么办？是追银州，还是先解决这一万金兵？”
“都要解决。”宋姜的目光扫过开阔地，又望向西北银州的方向，眼底闪过一丝狠厉，“完颜烈留在这里，就是为了牵制咱们。他知道咱们肯定会追来，他以为他的一万兵马能拖住我们，太天真了。”
他迅速转身，对骑兵队列下令：“徐宁，你带钩镰枪骑兵，按原计划袭扰完颜烈，记住，只点火，不恋战，把他们往东北方向引——那里是沼泽地，进去就别想出来。”
“剩下的人跟我走！”宋姜翻身上马，长枪直指西北，“银州的战马，一匹也不能落在金狗手里！”
卢俊义拦住宋姜道：“哥哥，你坐镇后方指挥调度便可，冲锋陷阵的事交给我和孙立便是。”
宋姜勒住马缰，黑马烦躁地刨着蹄子，铁蹄下的碎石簌簌滚落。他看着卢俊义手里的黄金矛，矛尖在晨光中泛着冷光，那是无数次并肩作战留下的锋芒。
“坐镇后方？”宋姜忽然笑了，伸手拍了拍卢俊义的肩膀，力道重得让对方甲胄发出闷响，“银州的马场是大宋的底气，丢了它们，咱们往后拿什么跟金狗拼？这趟，我必须去。”
他转头看向孙立，这位惯使钢鞭的将军正摩挲着鞭柄，眼神里的焦灼藏不住：“孙立兄弟，你带五百人去左侧山道，若遇金兵援兵，不必硬拼，放狼烟就行。”
孙立抱拳应诺，手握钢鞭抱拳道：“哥哥放心便是！”
卢俊义还想再劝，却被宋姜的眼神拦住。那眼神里没有犹豫，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——就像当年在梁山劫法场时，他提着长枪冲在最前的模样。
“卢员外。”宋姜的声音沉了下来，“徐宁引完颜烈入沼泽，最多能拖半日。半日之内，我若不能从银州赶回，你就带弟兄们往大名府方向撤，去与索超他们汇合。”
“哥哥小心！”徐宁在身后喊道，声音里带着担忧。
“放心。”宋姜的黑马已冲下土坡，“告诉李忠，粮草押送完，前来与你等汇合，等我消息！”
两路人马瞬间分道扬镳。徐宁的三千钩镰枪骑兵如黑潮般涌向开阔地，而此时的完颜烈正搂着抢来的民女喝酒，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全然不知！
而宋姜带着两千骑兵，已沿着偏僻山道疾驰。他弃了官道，专挑陡峭的山路走，战马在乱石间腾跃，铁蹄踏碎夜露，发出急促的“嗒嗒”声。
“都部署，银州离这还有百十里，就算咱们快马加鞭，也得明日清晨才能到。”一名亲兵忍不住道，“完颜宗望怕是早把战马运走了。”
“运不走。”宋姜的声音斩钉截铁，“银州马场有三千匹战马，想在一夜之间运走，哪有那么容易。”说罢催马疾驰，骑兵们精神一振，紧随其后。
“是运马队！”宋姜眼中精光一闪，长枪一压，“派人前去打探一下，敌军有多少人，注意不要和敌军交火，探听清楚，速速回报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