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姜对徐宁道,“你亲自去趟白马渡,把这封密信给他,告诉他,完颜宗望率军准备南下攻宋,沱水南岸的禁军防区首当其冲,让他早做准备,不然汴京危矣!”
徐宁接过密信,见上面画着简单的布防图,标注了金兵可能南下的三条路线,忍不住道:“哥哥,难道金国打算两面开战?就不怕反被击败?”
他拿起案上的羊皮囊,往嘴里灌了口烈酒,酒液顺着喉结滚动,眼里的光却更亮了:“完颜宗望以为,辽国余部已是强弩之末,此次童贯攻打雄州大败而归,认为大宋军队积弱,又奸臣当道,正好趁机一口吞下。却不知,贪多嚼不烂的道理。”
耶律勇已点齐两万兵马,甲胄在篝火下泛着冷光。他走到宋姜面前,单膝跪地:“都部署放心,末将就是拼了性命,也要守住巨口关!”
耶律勇领命而去,两万兵马的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。耶律恪也带着五千人整装待发,他勒住马缰,回头道:“都部署,黑水城若有异动,我会立刻派快马报信。”
“去吧。”宋姜挥手,“告诉耶律大石,完颜宗望在雄州城外只是虚张声势,真正的杀招在巨口关——让他派些骑兵游弋在金军营外,别让他们察觉咱们分兵了。”
帐内只剩下宋姜时,他才展开卢俊义送来的急报。上面只有八个字:“王禀异动,关防或泄。”墨迹潦草,显然是仓促写就。
“王禀……”宋姜捏紧信纸,指节泛白。他早听说这人为了攀附蔡京,在巨口关私通金兵,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联合金军攻打自家的巨口关。
此时的白马渡,童贯正对着铜镜整理官帽。听闻徐宁求见,他眼皮一跳,对亲卫道:“让他在帐外等着。”
亲卫刚要走,又被他叫住:“算了,让他进来吧,看看宋姜又想耍什么花样。”
徐宁走进帐时,正见童贯把玩着那坛玉子酒。他将密信放在案上,开门见山:“童将军,完颜烈已率大军前往巨口关,如若攻破巨口关,三日之内必抵沱水南岸。都部署让我转告你,禁军的防区在下游的柳林渡,若金兵从那里过河,汴京危在旦夕。”
童贯展开密信,见上面的路线图直指柳林渡,脸色顿时变了。那地方只有三千禁军驻守,根本挡不住金兵铁骑。
“完颜宗望怎么会有攻宋的打算,不是一直在谈宋金联盟灭辽吗?”他放下密信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徐宁严肃的说道:“那完颜宗望妄图攻打雄州是假,探听大宋禁军虚实是真,他看出大宋进军积弱,金国狼子野心,早有攻宋的打算,只是不知大宋实力如何,这次看到禁军的羸弱,这才提前了南下攻宋的计划,可笑你们还妄图联金灭辽,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!”
童贯盯着徐宁看了半晌,“你回去告诉宋姜,柳林渡的防区,本将军自会守住。但他若敢诓我……”
“都部署说,若柳林渡出事,他会亲率联军驰援。”徐宁打断他,“到时候,是你我联手退敌,还是让金兵把咱俩的人头当球踢,全看将军的选择。”
徐宁走后,童贯立刻召集副将:“点五千精锐,带足弓弩和滚木,连夜赶往柳林渡!告诉守将,就算拼到最后一人,也不许让金兵过河!”
副将刚要走,又被他叫住:“等等,再派两千人去沱水上游的鹤嘴崖——若金兵从那里偷渡,就放火箭烧他们的船!”
童贯的副将领命而去,帐内只剩下他一人。烛火映着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,忽然抓起案上的密信,狠狠摔在地上:“唇亡齿寒?宋姜这小子,倒教训起老夫来了!”
可骂归骂,他还是踱步到地图前,指尖在柳林渡与鹤嘴崖之间反复滑动。徐宁的话像根刺,扎在他心头,联金灭辽本就是蔡京一力主张,他虽想要反对,但奈何因仙味居之事,被官家所恶,早已不被信任,但他却也知道金国不是善茬。如今完颜宗望果然露出獠牙,他才惊觉,自己这些年靠着谄媚上位,竟把边防废弛到了这步田地。
“来人。”童贯忽然喊道。
亲卫应声而入:“将军?”
“取我的私库钥匙来。”童贯沉声道,“把库里的那批玄铁箭镞,全送到柳林渡去。”
亲卫一愣——那批箭镞是他花重金从西域买来的,据说能穿透三层铁甲,向来视若珍宝。
“愣着干什么?”童贯厉声道,“难道要等金兵杀到汴京,再让它们跟着老夫陪葬?”
亲卫慌忙去了。童贯望着帐外的夜色,忽然想起亲征西夏之时,也曾热血沸腾地喊过“保家卫国”。只是后来在官场浸淫太久,那些滚烫的东西,早就被权欲泡得发了霉。
“或许……宋姜说的是对的。”他喃喃自语,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带——这东西再金贵,也挡不住金兵的刀。
……
宋姜勒住马缰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掌心的汗水浸湿了缰绳。他回头望向身后三千钩镰枪骑兵,队列如铁壁般整齐,枪尖在残阳下泛着冷冽的光。
“还有多久到巨口关?”他的声音打破了骑兵阵列的寂静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斥候策马从前方奔回,翻身下马时甲胄碰撞作响:“回将军,最多半个时辰!只是……”斥候顿了顿,眼神凝重,“关下金军攻势正猛,完颜宗望亲率主力压阵,卢俊义将军的旗号在关墙上摇摇晃晃,怕是撑不了太久!”
“命令全军,加速前进!”宋姜的长枪重重磕在马臀上,黑马吃痛,发出一声长嘶,四蹄翻飞着冲在最前。五千钩镰枪骑兵紧随其后,马蹄踏碎暮色,卷起的烟尘与关墙方向的烽火混在一起,天地间一片昏黄。
半个时辰的路程,被他们硬生生压缩到三刻。可当巨口关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,宋姜的心脏骤然一沉——关墙上飘扬的,不再是卢俊义的“卢”字旗,而是一面染血的灰旗,旗面绣着“金”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