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水城的城门在晨光里缓缓开启，吊桥落下时发出沉重的吱呀声。耶律大石一身银甲立在城头，望着远处扬起的烟尘——那是宋姜押解俘虏归来的队伍，比预计的早了两日。
“来了。”他对身边的耶律达低声道，耶律达的眉头还锁着，显然仍在担心让宋姜领兵的事。
队伍渐渐走近，最前的宋姜身披朝阳，枪杆上的狼图腾玉佩在光下流转，身后是五千低头垂首的金兵俘虏，再往后，是压着粮草、神采奕奕的宋辽联军。耶律达看着那混杂的队伍，忽然叹了口气：“这小子……倒真把两国的人拧成一股绳了。”
吊桥刚触地，宋姜已翻身下马，大步走到城下，“耶律王爷，大石将军，幸不辱命。”宋姜朝耶律达和耶律大石拱手道。
耶律大石从城头走下来，目光扫过俘虏队伍里那几个垂头丧气的金将，又落在宋姜肩头的伤口上——虽已包扎，却仍能看出厮杀的痕迹。他忽然抬手，重重拍在宋姜肩上：“好样的！古宁草原这一战，打得漂亮！”
“都是弟兄们奋勇。”宋姜侧身，让出身后的徐宁和耶律勇，“徐都头的钩镰枪阵破了金兵盾甲，耶律将军更是枪挑完颜凶，功不可没。”
耶律勇挠了挠头，嘿嘿笑道：“还是宋头领指挥得好！”
耶律大石朗声大笑，指着城门内：“别在这儿站着了，我备了好酒，为你们庆功。”他走了两步，忽然回头对耶律达道，“叔父，之前我答应的事，是不是该兑现了？”
耶律达一愣，随即点头——七日前宋姜立下军令状，若七日内重创金军粮道，便由他统领三万兵马，逼近宋辽边境施压。当时他觉得这是天方夜谭，此刻却不得不信。
庆功宴设在城主府，酒过三巡，耶律大石拍了拍手，亲兵立刻端来一个锦盒。他打开盒子，里面是枚刻着“辽宋抗金都部署”的金印，还有一份早已拟好的檄文。
“这印，你拿着。”耶律大石将锦盒推到宋姜面前，“三万兵马已在城外集结，尽是辽兵精锐，由你全权调遣。”
宋姜接过金印，入手沉甸甸的。印面上的狼纹与桃花纹交缠，是耶律大石特意让人刻的，寓意宋辽相扶。
“檄文呢？”耶律柔在旁问道，她知道这才是关键——檄文将直接送达汴京，逼着蔡京不敢再对桃花峪动手。
耶律大石看向耶律达：“叔父，您是我大辽现如今唯一的王爷，这檄文，该由您来宣读。”
耶律达站起身，展开檄文，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在厅内回荡：“……宋辽两国，唇齿相依，今金贼犯境，生灵涂炭，我大辽愿与宋室梁山联手抗金。然宋廷奸臣当道，蔡京私通金贼，欲断我盟军粮道，此乃国之贼也！今遣宋辽抗金都部署宋姜，领兵三万屯于雄州，限宋廷三日内斩蔡京首级，献于军前，否则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陡然拔高：“宋辽抗金都部署宋姜将率联军挥师南下，清君侧，安社稷！”
字字如惊雷，震得厅内鸦雀无声。徐宁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——这檄文无异于向大宋朝廷宣战，却又留着“清君侧”的余地，既施压又不把话说死，端的是高明。
宋姜却眉头微蹙：“‘斩蔡京首级’会不会太过了？万一朝廷狗急跳墙，对桃花峪的弟兄不利……”
“就是要急。”耶律大石打断他，“蔡京老奸巨猾，不逼到绝路，他不会松手。再说，咱们屯兵雄州，离桃花峪不过百里，真有异动，就杀破雄州直逼汴京。”
耶律柔也道：“我已让人快马送信给时迁，让他在汴京散布消息，说你手握宋辽联军兵符，专等蔡京伏法——百姓本就恨他，定会逼朝廷动手。”
宋姜望着那枚金印，忽然明白了这盘棋的关键：不仅要在军事上施压，更要在舆论上造势，让蔡京成为过街老鼠，动弹不得。
“好。”他握紧金印，“明日我就带兵马出发雄州！”
次日清晨，三万兵马在黑水城外列阵。宋辽两国的旗帜并排飘扬，梁山的钩镰枪与辽兵相映成趣，竟看不出丝毫隔阂。耶律大石亲自送宋姜到城门口，递给他一枚虎符：“这是调动边境各州粮草的凭证，雄州守将耶律恪是我堂弟，他会听你的。”
宋姜接过虎符，翻身上马。耶律柔牵着他的马缰，低声道：“雄州多风沙，记得戴面纱。还有……”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，“我做的干酪和马奶酒，路上吃。”
宋姜捏了捏她的手：“等我消息……”
马蹄声渐远，三万兵马如一条长龙，蜿蜒着向宋辽边境进发。耶律大石望着队伍消失的方向，对耶律达道：“叔父，您说，这步棋能成吗？”
耶律达望着那面“宋辽抗金都部署”的大旗，缓缓点头：“成不成，就看汴京的反应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笑了，“能让宋辽兵马同扬一面旗，这小子已经创造奇迹了。”
队伍行至第三日，时迁派来的信使终于追上宋姜的队伍，带来汴京的消息：蔡京见了檄文，吓得闭门不出，却暗中调集禁军守在汴京外围，还让人散布谣言，说宋姜已叛宋降辽，要引辽兵灭宋。
“老狐狸果然反咬一口。”宋姜将信撕碎，对徐宁道，“让弟兄们加快速度，务必在五日内抵达雄州。”
徐宁领命而去，耶律勇凑过来：“都部署，要不咱真打过去？把蔡京那老货的家端了！”
“不急。”宋姜望着远处，“咱们先在雄州筑营，每日让宋辽兵一起操练，把‘联军’的样子做足——要让汴京的探子看见，咱们不是来打仗的，是来等蔡京伏法的。”
三日后，夕阳西下时，队伍终于抵达雄州。守将耶律恪早已在城外迎接，见宋姜果然带着宋辽混编的兵马，且军容严整，不禁暗暗佩服。
“都部署，营地已备好，粮草也准备充足。”耶律恪引着宋姜进城，“城里的百姓听说您是来抗金的，都提着酒肉来营外等着呢。”
宋姜心里一动，翻身下马：“走，去看看。”
营外果然围满了百姓，有宋人，也有辽人，提着篮子，捧着酒坛，见他走来，纷纷喊道：“宋将军！杀了蔡京那奸贼！”“我们愿意跟着将军抗金！”
宋姜望着那些期盼的脸，忽然觉得肩头的金印更沉了。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，朗声道：“乡亲们放心！我宋姜在此立誓，不驱金贼，绝不收兵！”
欢呼声如雷贯耳，惊得营地里的战马连连嘶鸣。宋姜站在人群中，望着夕阳下的雄州城楼，他深吸一口气，转身走进营地。接下来，该轮到他给汴京回份大礼了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