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松林的夜雾裹着松针的寒气，宋姜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，靴底碾过腐叶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。约定的夜莺啼鸣早已停了，林深处却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，像一根细针，扎得宋姜心头发紧。
“哥哥，不对劲。”武松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双刀在掌心握紧，“按说张叔他们该在这棵老松树下等，现在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？”
宋姜抬手示意停下，借着月光细看，树下的积雪有被踩踏的痕迹，还散落着辽国服饰的碎片，布料边缘沾着暗红的血。他弯腰捡起布料，指尖触到一处熟悉的绣花图案，是耶律柔的侍女绣的，她总爱在衣角绣些小小的狼毒花。
“出事了。”宋姜的声音发沉，朴刀已握在手中，“燕青，你往东侧搜，二郎跟我去西边，保持一箭距离。”
往西走了约莫半里地，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呜咽声。武松示意宋姜隐蔽，自己则猫着腰摸了过去，拨开最后一道松枝时，心脏猛地一缩，张叔和三个弟兄倒在雪地里，胸口插着金兵的狼牙箭，早已没了气息。而不远处的树洞里，耶律柔的侍女正抱着膝盖发抖，见到是宋姜，突然崩溃大哭：“宋头领！公主……公主被抓走了！”
“别急，慢慢说。”宋姜扶她出来，见她手臂中了箭，忙撕下衣襟帮她包扎，“是谁抓了公主？往哪个方向去了？”
“是耶律沙！”侍女的声音带着恨意，“他带着金兵抄近路追上了我们，张叔为了保护公主，故意往反方向跑，吸引他们注意力，公主见我受了伤，让我让我藏在树洞里，说若能遇见你，就把这个给你！”
她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羊皮，上面是耶律柔用胭脂写的字迹，笔画潦草却用力：“金狗欲借我诱你，往西去了断云崖，勿来。速带密信回汴京，见童贯，言金狗三月后南下，粮道在黄龙府，柔字。”
最后那个“柔”字，胭脂晕开像朵血花。宋姜捏着羊皮的手指微微发颤，忽然想起她往断云崖跑时，定是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。
“断云崖在哪？”他抬头问女兵。
“在松林尽头，是处悬崖，只有一条路能上去。”女兵指了指西边，“耶律沙说，要在那里‘请’宋头领过去‘喝茶’。”
武松在旁急道：“哥哥，这分明是陷阱！公主是不想让你去送死！”
“我知道是陷阱。”宋姜将羊皮折好藏进怀里，郑重的说道：“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。”
他对侍女道：“你带着这封密信，往东南走，去巨口，凭这个信物去见卢俊义，让他们送你去汴京见童贯，切记，信不到他手里，绝不能泄露半个字。”他解下腰间的梁山令牌递给她，“拿着，见到卢俊义，亮这个。”
侍女接过令牌，含泪点头：“宋头领放心，我就是死，也会把信送到！”
看着侍女的身影消失在浓雾里，武松忍不住道：“哥哥，那密信关系重大，你让她一个人去……”
“她是耶律柔的侍女，信得过。”宋姜握紧朴刀，“走，去断云崖。”
断云崖的风比松林里更烈，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。宋姜刚爬上崖顶，就见耶律沙用刀抵着耶律柔的脖颈，站在悬崖边，身后的金兵张弓搭箭，对准了上崖的必经之路。
“宋使，你果然有种！”耶律沙笑得狰狞，“没想到你这大宋的小小商人，竟然对辽国公主动了真心？”
耶律柔望着宋姜，眼里没有恐惧，只有焦急：“你快走！别管我！你快……”
宋姜打断她，目光落在耶律沙身上，“放了她，我跟你走。”
“跟我走？”耶律沙像是听到了笑话，“完颜将军说了，要活的耶律柔，死的大宋使者！你觉得我会跟你做交易？”他忽然将刀往前送了送，耶律柔的脖颈立刻渗出鲜血，“识相的，就自己了断，或许我还能给她个痛快！”
“你敢！”宋姜的朴刀指向耶律沙，“你以为完颜宗望会真的信你？耶律达已醒，正在整顿兵马，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！”
耶律沙的脸色果然变了变，随即狞笑道：“那又如何？至少我能拉你们垫背！”
就在此时，崖下忽然传来喊杀声。耶律沙一愣，探头去看，却被武松抓住机会，猛地掷出戒刀，正中他握刀的手腕！
“快走！”宋姜大喊着冲过去。耶律柔趁机挣脱，却见耶律沙另一只手抽出匕首，狠狠刺向她的后心！
“小心……”宋姜瞪圆了双眼，声嘶力竭的吼道，却来不及去救耶律柔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一支弩箭破空而来，精准地射穿了耶律沙的咽喉……是燕青！他不知何时绕到了崖侧的巨石后，一箭定乾坤！
金兵见状大乱，宋姜与武松趁机冲杀，朴刀与双刀配合默契，转眼就砍翻了十几个。燕青在巨石上继续放箭，箭无虚发，金兵的阵型顿时溃散。
“撤！”宋姜拉着耶律柔往崖下跑，刚到半山腰，就见那侍女带着十几个辽国残兵赶来——原来是她没走，找来了附近溃散的辽兵。
“往南走！”宋姜喊道，“先回大宋境内再说！”
一行人且战且退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，才甩掉追兵，抵达宋辽边境。宋姜亮出使者令牌，众人这才得已放行，进入大宋一侧，耶律柔忽然停下脚步，望着身后的辽国土地，眼圈泛红。
“我不能跟你去汴京。”她对宋姜道，“上京虽被攻破，但耶律斜轸带着残部在西北抵抗，我叔叔耶律达也在整顿兵马，我得去找他们。”
耶律柔将桃木小狼塞回他手里：“这个你留着。等赶走金狗，我会去梁山找你，喝你欠我的酒。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宋姜望着她的背影。
耶律柔回头，对他挥了挥手，身影很快消失在辽国的密林里。
宋姜握紧手里的桃木小狼，狼耳的温度仿佛还带着她的气息。燕青在旁道：“哥哥，咱们也该走了。”
三人转身往巨口方向走去，他们要先和卢俊义汇合，宋姜知道，必须阻止宋金的联盟，才算真正的救了耶律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