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宴当日,辰时三刻,集英殿的铜钟撞响第三声时,宋姜提着食盒踏上丹墀。晨光穿过雕花窗棂,在金砖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,照得那银餐具闪闪发亮。李逵扮成的小厮和众位担着食盒的侍者跟在身后,板斧藏在送饭的木桶底的夹层里,沉甸甸的压着步子。
殿内早已列好席位,宋徽宗端坐龙椅,蔡京侍立左侧,童贯站在右侧,目光扫过宋姜时微微颔首。三国使者的席位设在殿中——辽国耶律达怒目圆睁,手里把玩着狼首佩饰;西夏嵬名荣眯着眼喝茶,银壶放在手边;金国完颜烈则盯着殿门,手指在腰间摩挲。
“宋姜,呈上菜肴吧。”宋徽宗的声音带着笑意,目光落在宋姜身上。
宋姜深吸一口气,示意李逵打开食盒。第一道菜“百兽朝春”刚端上桌,满殿的目光都被吸了过去——鹰雕的金箔在晨光里流转,狼雕的红玛瑙眼睛似含怒火,鹏雕的翅膀下藏着若隐若现的珍珠,三种图腾围着冰酪拼成的北斗,冰酪上那个“和”字,恰被阳光照得清晰。
“好!”宋徽宗抚掌,“这摆盘,既有三国气象,又藏我大宋缠枝,当浮一大白!”
蔡京的脸色微沉,眼角扫向御膳房副总管李琦——那厮正端着高汤,站在殿角待命,袖口下的手紧攥着一个小瓷瓶。
宋姜开始布菜,给耶律达端上狼形鹿脯时,低声道:“鹰翅下有狐,小心。”耶律达一愣,随即瞥见鹏雕翅膀下的阴影,那里果然藏着个狐狸形状的小人参雕花,顿时明白了什么,不动声色地将鹿脯推远了些。
给嵬名荣上辣菜时,宋姜特意看了眼酱汁——蜂蜜浮在表面,仍是透亮的琥珀色,悬着的心稍稍放下。嵬名荣夹起一块,辣得吸气,却对宋姜举了举杯,示意一切安好。
轮到完颜烈时,宋姜换了副银盘——正是胡麦换过的那套,盘底的暗格填着花椒粉。他刚把鹏形鸭胸放下,就见完颜烈摸出那块鹏形玉佩,笑道:“宋掌柜的菜配得上这玉佩,不如……你替我戴上?”
这话一出,殿内瞬间安静。李逵的手按在木桶上,指节泛白;燕青混在乐师里,悄悄摸向腰间的玉带。
宋姜看着那玉佩,背面的毒针隐约可见,忽然笑了:“金使的玉佩太贵重,小民不敢戴。不如借花献佛,敬陛下一杯?”他端起自己的酒杯,作势要去接玉佩。
就在两人手指即将相触时,殿角忽然传来“哐当”一声——扈三娘“不小心”撞翻了御膳房副总管的高汤,滚烫的汤泼在他手上,那瓶毒药摔在地上,黑色的粉末撒了一地。
“你这鸟人竟然藏毒!”李逵怒吼一声,几步走到他跟前,一把揪住衣领,“说!谁让你下的毒?”
副总管李琦吓得魂飞魄散,六神无主的看向蔡京的方向,见到蔡京杀人一般的眼神,大喊:“我不知道,我什么也不知道。
宋徽宗脸色难看,看向御膳房副总管李琦,宋徽宗身边的太监看到后,立刻厉声喝问:“在圣上面前还敢说谎,谁给你的胆子敢欺君罔上!”
“是太师!是太师让我在汤里下毒,嫁祸给仙味居!请皇上恕罪,下官也是被逼的啊!”
满殿哗然!蔡京脸色不变,神色淡然道:“请陛下明察!勿要让奸佞小人污了老臣清白!”
宋徽宗拍案而起:“查!给朕彻查!”
宋姜知道,仅凭着这李琦的一面之词不可能扳倒蔡京,况且蔡京老谋深算,绝无可能留下证据,索性便不去理会。
就在这时,完颜烈忽然暴起,手里的玉佩直刺宋姜咽喉——原来他根本没指望你能在高汤里下毒,早就想亲手下毒!宋姜早有防备,侧身躲过,银盘反手拍在他手腕上,玉佩“当啷”落地,毒针掉在金砖上。
“好个金使!”武松从随行的侍者里欺身上前,手中的剔骨刀直指完颜烈,“你这外来使臣,竟敢在我大宋的大殿上行凶!”
完颜烈狞笑道:“你仙味居暗藏毒药,想对我三国使者投毒,我等难道要等死不成。”他吹了声口哨。殿外传来阵阵脚步声。
完颜烈的口哨声刚落,十几个身着金国服饰的护卫撞开殿门,虽未佩刀,腰间却鼓鼓囊囊,显然藏着短刃,眼神凶戾地直逼宋姜。
“拦住他们!”童贯厉声喝令,早有准备的大内侍卫立刻上前,手按腰间制式佩刀,此刻齐刷刷亮出来,在殿内灯光下泛着冷光,将狼牙军圈在中央。
宋姜借着后退的步子,悄悄将银质餐刀藏在袖中。这是方才布菜时特意留下的,刃口虽不及兵器锋利,却足够应对近身之变。他眼角瞥见武松此刻正推着送餐车,车辕被他攥得发白,那楠木车辕是张青特意加固过的,坚硬如铁。
“这宋掌柜藏毒构陷,意图谋害三国使者!”完颜烈嗓门洪亮,刻意让殿内所有人都听清,“我等为了自保,不得已才出手!”他一边喊,一边暗中对护卫使了个眼色。
两个狼牙军立刻扑向宋姜,拳头带着风声砸来。宋姜侧身避开,袖中银制餐刀顺势划出,虽未伤人,却逼得两人后退半步。“金使何必演戏?”他扬声道,“方才你用毒针刺我,玉佩落地时,毒针明晃晃掉在金砖上,大殿内众人皆是见证!”
耶律达猛地一拍案几,青瓷茶杯震得跳起:“不错!我亲眼所见!金使若真心自保,为何要暗害宋掌柜?”他身后的“侍卫”虽未带弓,却个个手长脚健,此刻已挡在宋姜身侧,显然是练家子。
嵬名荣慢悠悠地用银筷挑起一块辣肉,在灯下细看:“这菜里若是有毒,我这银筷该发黑了才是。”他将筷子亮给众人看,银质依旧光洁,“倒是金使方才碰过的酒杯,不妨让内侍验验?”
这话一出,完颜烈脸色微变。他方才“失手”打翻了酒杯,本是想借机让酒液溅到宋姜身上,栽赃他带了秽物,此刻却被嵬名荣点破,反倒显得心虚。
“一派胡言!”完颜烈怒喝,突然冲向宋徽宗御座,“大宋皇帝陛下!这宋掌柜勾结梁山贼寇,意图在国宴上挑起战乱,臣愿为陛下擒此奸贼!”他脚步踉跄,看似急切,实则暗中踹向案底——那里藏着他预先藏下的短刀。
“小心!”赵福金忽然起身,裙裾扫过案沿,将一盘蜜饯撞翻在地。完颜烈的脚刚要踢到案底,却被滚落的蜜饯滑了一下,踉跄着扑在御座前的台阶上。
就在此时,武松推着送餐车“恰好”经过,车轱辘碾过完颜烈的袍角,将他绊得结结实实。“金使怎如此不小心?”武松憨厚地笑,手却按在车辕前端,此刻车轱辘正对着完颜烈的后腰。
狼牙军见状想上前营救,却被大内侍卫死死拦住。这些侍卫虽无长兵器,却深谙擒拿之术,三两下就将试图挣扎的狼牙军按在地上,腰间藏的短刃被一一搜出,摆在殿中,铁光刺眼。
“完颜烈!”宋徽宗的声音带着震怒,龙椅扶手被他攥出指痕,“你带刃闯殿,是想行刺朕吗?还敢颠倒黑白?”
完颜烈趴在地上,仍在嘶吼:“这仙味居意图谋害本使,你大宋竟如此对待外国使臣,待我回到大金,定要我主率军南下,为我讨回公道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