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姜继续说道:“第二件事就是,仙果运送费时费力,梁山早已选好两处适宜种植仙果之地,希望太尉能够想办法让梁山可以顺利拿下这两处,如此一来,以后进贡仙果更加方便!”
宋姜话音刚落,童贯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,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了然。他早猜到宋姜不会只满足于眼前的安稳,第一件事完全是抛给他的橄榄枝,这第二件事,才是真正的图谋。
“两处适宜种植仙果之地?”童贯呷了口茶,茶汤的苦涩漫过舌尖,“宋头领倒是会挑时候。说吧,哪两处?”
宋姜从怀中摸出张折叠的纸条,展开后铺在石桌上。纸上用炭笔勾勒着两处地形,一处标着“桃花峪”,另一处写着“柳林坡”,东京城外,离城三十里有片桃花峪,土肥得很,溪水从山涧流下来,灌溉也很方便。虽说那片地是无主的闲田,我梁山花点钱就能买下,但毕竟是天子脚下,日子久了,再偏僻也总会被有心人盯上,所以还希望太尉出手更为稳妥。”
童贯听了很是受用。点头示意宋姜继续说。
宋姜指着另一处,还有这城南的柳林坡,紧挨着运河,被一片老柳树林挡着,外人瞧着就是片荒坡,其实里面藏着几十亩肥沃的土地,这地方离码头近,将来收了粮,装船顺着运河运输起来,既快又隐蔽。”
童贯放下茶盏,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叩着,像是在权衡利弊。宋姜提出的条件,看似是为了方便进贡,实则是想借着“仙果”的名义,将势力延伸到东京——如果梁山在东京站稳了脚跟,等于给梁山加了层屏障。但反过来想,掌控了仙果的种植地,也等于掐住了梁山的咽喉,若他日反目,断了这两处的产出,梁山便再无要挟他的筹码。
“可以。”童贯终于点头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,“但有个条件,这两处地的仙果,需交由老夫三成。”
宋姜心头一凛——童贯果然精明,这仙果早晚会推广给百姓,交与他三成也无伤大雅,他略一沉吟,应道:“可以!”
这是为了防止王焕中饱私囊。童贯自然明白,却也乐得顺水推舟:“依你。”
“第三件事,”宋姜补充道,“四府需减免赋税三年,就说这四府经历战乱,百废待兴,需要休养生息,还请太尉奏请陛下,拨些赈灾款下来。”
“你倒真把自己当地方官了。”童贯失笑,却也没拒绝,“既然是为这四府的百姓谋福祉,老夫也愿意博个好名声,老夫就对官家说,稳住这四府,对朝廷有利。赈灾款的事,我会让人去办,但能不能批下来,还得看户部那边。”
宋姜知道这已是童贯能给的最大让步,拱手道:“多谢太尉。”
亭外的日头已斜斜挂在树梢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交叠在石桌上的文书上。宋姜指尖划过“四府仍属朝廷辖制”的条款,墨字在夕阳下泛着沉光——这是他和童贯商量后呈现给官家看的,也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体面。
“外界只知梁山‘归顺’,协助朝廷安抚四府。”童贯摩挲着腰间的玉带,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,“各州府的告示我会让人拟好。”
宋姜点头:“知情人那边,还需太尉多费心。”
他指的是四府里那些见过知道实情的人!
“他们若是乱说话,咱们的约定就成了废纸。”
“这个自然。”童贯冷笑一声,“我会给他们升官的升官,调职的调职,实在不识趣的……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,眼里闪过狠厉,“总会有人替他们闭嘴。”
程万里在一旁添茶,闻言笑道:“太尉办事,素来稳妥。”他看向宋姜,“至于仙果改道的事,我会让人查一下新路线,且避开蔡京的眼线。”
三人又核对了些细节:何时张贴告示,何时交接盐场,仙果的押运频次……直到夕阳将亭柱的影子缩成一团,才终于敲定所有事宜。宋姜将文书折好,塞进袖中,起身拱手:“那我便不打扰太尉了。”
童贯也站起身,理了理蟒袍上的褶皱,忽然笑道:“宋头领,希望我们未来相处愉快。”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,几分不易察觉的示好。
宋姜脚步一顿,回头看向他,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脸上,映得眼神格外清明:“太尉,有件事忘了告诉你——昨夜在码头,我好像看到了‘红袖楼’的人。”
童贯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,瞳孔微微收缩:“你说什么?”
“红袖楼的姑娘,对着梁山的船抛了三次帕子。”宋姜语气平淡,像在说件寻常事,“那帕子角绣着海棠,是蔡京的私记,对吧?”
程万里的脸色也变了,他没想到蔡京的人动作这么快,竟已查到了码头。童贯的手指紧紧攥着玉带,指节发白:“那些人……可有异动?”
“倒没做什么,只是远远看着。”宋姜观察着他的神色,“不过我听说,红袖楼的楼主是蔡京的侄女,最擅长从男人的闲话里掏消息。昨夜程大人在舱里说的话,怕是……”
“你!”童贯猛地转向程万里,眼神像要吃人,“你昨夜在码头说了什么?”
程万里吓得连忙摆手:“我什么都没说!只跟宋头领聊了些今日见面要注意的事情!”他看向宋姜,眼神里带着求救,“宋头领,你可得为我作证!”
“程大人确实没说什么。”宋姜慢悠悠地补充,“但红袖楼的人既在码头,就说明蔡京已盯上了应天府——或许,他早就知道你我今日会面。”
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,童贯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。他来回踱了几步,忽然停住:“宋头领特意告诉我这事,是想提醒我什么?”
“我只是觉得,咱们既然合作,就得坦诚些。”宋姜迎着他的目光,“蔡京的眼线无处不在,今日这事,是个警醒。往后传递消息,怕是得更隐蔽些。”
童贯盯着他看了半晌,忽然笑了,只是笑意没到眼底:“宋头领倒是坦诚。看来,你我还真得好好‘相处’。”他对独眼龙使了个眼色,“去,把红袖楼在应天府的分舵给我端了——就说他们私藏军械,图谋不轨。”
独眼龙领命而去,脚步匆匆。程万里这才松了口气,擦着额头的汗:“还是宋头领心细,不然咱们都被蒙在鼓里。”
宋姜没接话,只是望着夕阳下的淮河,水面泛着金红的光,像铺了层血水。他知道,这话既是提醒童贯,也是敲打。
蔡京盯着他们,他也盯着蔡京,而童贯若想继续在朝中站稳,就必须跟梁山绑得更紧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