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龙岗官军营寨里,呼延灼正擦拭着他的双鞭。鞭身的寒光映着他眼底的红血丝——败退这几日,他几乎夜夜难眠,韩滔的颓丧、彭玘的犹豫,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。直到昨日收到济州送来的粮草,他才猛地一拍桌案:“不能就这么认栽!”
“都统制,您想……”彭玘看着他眼里燃起的光,试探着问。
呼延灼将双鞭归鞘,沉声道:“明日一早,回师独龙岗!我要跟宋姜阵前斗将!”
韩滔猛地抬头:“斗将?可咱们……”
“没什么可不可的!”呼延灼打断他,“连环马已残,硬拼不是对手,但阵前斗将,我不信梁山能赢!”他指着帐外,“我呼延家的双鞭,韩滔的枣木槊,彭玘的三尖两刃刀,哪样不是经受过沙场检验的?若能在斗将中斩了他们几员头领,定能挫其锐气,到时候趁乱冲杀,未必没有胜算!”
彭玘眉头紧锁:“可万一……”
“没有万一!”呼延灼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,“若斗将也败了,咱们就退往青州,向慕容知府求援。他与我有旧,定会发兵相助!”这已是他最后的赌注,成败在此一举。
韩滔见他态度坚决,也握紧了枣木槊:“末将愿打头阵!”
次日清晨,呼延灼的大军重临独龙岗。这一次,他们没有急着冲锋,而是在营寨前百步外列开阵势,擂鼓三通,声震四野。
宋姜接到探报,带着孙立、秦明、武松等人出营查看,见对方阵前三人列于阵前,顿时明白了来意。
“呼延灼这是想孤注一掷啊。”吴用在他身边低语,“斗将若胜,能鼓舞士气;若败,便有了退去青州的借口。”
宋姜勒马阵前,扬声道:“呼延灼!前几日败走,避阵不出,今日又来,莫非还想尝尝铁蒺藜,钩镰枪的的滋味?”
呼延灼拍马出列,双鞭交叉抱在胸前:“宋姜!前日不过是你用了诡计,算不得真本事!今日咱们阵前斗将,三局两胜!你若赢了,我即刻退兵,永不再犯独龙岗;我若赢了,你便率众投降,随我回东京领罪!”
“姓呼的,好一个狂妄之徒!你铁牛爷爷教训教训你~”李逵提着双斧就要冲出去,被宋姜按住。
李逵的叫嚷,惹得呼延灼一阵皱眉,气的不轻,竟然把它姓氏都给改了!
宋姜看向身边的头领们:“谁愿打头阵?”
“末将愿往!”秦明催马上前,狼牙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“让俺来会会他!”
呼延灼阵中,韩滔早已按捺不住,拍马挺槊而出:“梁山贼将,休要逞口舌之快!吃我一槊!”
两马相交,狼牙棒与枣木槊猛地碰撞,“铛”的一声巨响,震得周围士兵耳膜发颤。秦明力大无穷,狼牙棒舞得如狂风骤雨;韩滔则胜在灵活,枣木槊左挑右刺,两人斗了二十余合,竟难分胜负。
“秦明校尉,无敌!”梁山阵中传来喝彩声。
韩滔听得心头火起,卖个破绽,枣木槊突然转向秦明胯下的战马。秦明早有防备,猛地勒马,狼牙棒横扫而出,正打在韩滔槊杆上。韩滔只觉虎口发麻,槊差点脱手,慌忙拨马后退。
“第一局,梁山胜!”吴用高声喊道。
呼延灼脸色一沉,刚要亲自出阵,彭玘已拍马舞刀冲了出去:“秦明匹夫,休要得意!我来会你!”
彭玘舞着三尖两刃刀冲到阵前,见秦明被拦下,以为秦明怕了,横刀立马:“梁山贼寇,谁敢与我一战?”
秦明正要应战,孙立忽然按住他的肩:“秦统制歇着,这局交给她!”说罢指了指宋姜身边的扈三娘,扈三娘和宋姜对视了一眼,宋姜暗暗点头,小声道:“宁儿,小心~”。
扈三娘点了点头,提着红绒套索,骑着桃花马,一身红妆映着朝阳,从阵中疾驰而出,鬓边的银饰随着动作轻响:“我来会你!”
彭玘见是个女子,眼中闪过轻蔑,笑道:“妇人之辈也敢上阵?速速退回,换个像样的出来!”
扈三娘懒得与他废话,桃花马猛地加速,手中双刀化作两道红光,直取彭玘面门。彭玘没想到她刀法如此凌厉,慌忙举刀格挡,“铛”的一声,刀刀相撞迸出火星,竟被震得手臂发麻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彭玘收起轻视,三尖两刃刀展开攻势,刀风扫得周围尘土飞扬。扈三娘却不与他硬拼,桃花马灵活地在他周围游走,双刀专挑他下盘和马腿,逼得彭玘频频回防,渐渐落了下风。
“只会躲躲藏藏的娘们!”彭玘怒吼着猛劈一刀,想逼她正面接招。扈三娘却忽然勒住马,腰间红绒套索如灵蛇般飞出,精准地缠住了彭玘的刀柄。
彭玘一愣,正想发力夺回刀,扈三娘已借力翻身,轻巧地从马背上跃起,在空中旋身一脚,正踹在彭玘胸口。彭玘猝不及防,闷哼一声栽下马背,刚要挣扎起身,扈三娘的刀已架在他颈间。
“你输了。”她声音清亮,红妆在阳光下格外耀眼。
彭玘又惊又怒,挣扎着吼道:“放开我!我乃朝廷命官,你敢动我?”
扈三娘冷笑一声,从腰间解下绳索,反手将他捆了个结实,对梁山阵中喊道:“拿下了!”
宋姜在阵前看得清楚,朗声笑道:“宁儿好本事!”
呼延灼在阵中看得目眦欲裂,拍马就要冲出来:“放开彭将军!”却被韩滔死死拉住:“都统制!三思!她有备而来!”
扈三娘骑在桃花马上,单手拖着被捆的彭玘,红裙猎猎:“呼延灼,第二局,我们赢了!还要再斗吗?”
“第二局,还是梁山胜!”李逵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疼。
呼延灼气得浑身发抖,猛地摘下双鞭:“宋姜!你敢与我一战吗?”
扈三娘正要继续出阵,武松忽然拦住扈三娘的马:“嫂嫂歇着,我来。”
武松的这句话喊出,扈三娘红着脸退回宋姜身边,悄悄抬眼望了宋姜一眼,又害羞的低下头。
“公明哥哥乃是三军主帅,何必亲自动手?让俺来会你!”说罢提着朴刀,步行出阵——他向来不喜骑马,除了疾行赶路,步战反而更显神威。
“区区步卒,也敢应战?”呼延灼怒喝一声,双鞭并举,直取武松。武松不闪不避,朴刀舞得密不透风,双鞭每次落下,都被他稳稳架住。呼延灼的马快,却始终近不了武松的身;武松的刀沉,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,逼得呼延灼不得不分心护着坐骑。
呼延灼一夹马腹,踢雪乌骓猛地蹿出,呼延灼借着马势,双鞭如流星坠地,直取武松面门。武松不闪不避,左脚为轴猛地旋身,戒刀带起一阵疾风,精准磕在双鞭交汇处。“当——”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里,两人各退三步。
武松虎口发麻,暗自咋舌:这呼延灼的力道竟如此刚猛!呼延灼也心头一凛,没想到这汉子看似粗犷,身法却这般灵活,手腕被震得隐隐作痛。
“再来!”呼延灼大喝一声,催马绕着武松游走,双鞭时而如灵蛇吐信,专攻下盘;时而如雷霆劈落,直逼要害。武松双脚如钉在地上,戒刀舞成一团白光,守得密不透风。马快鞭急,人影如桩,转眼间又拆了三十余招。
梁山阵中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
呼延灼回到阵前,看着垂头丧气的韩滔、彭玘,又看了看士气如虹的梁山军,知道大势已去。阵前斗将原本已经两败,最后硬着头皮去战,也只是打了个平手。他深吸一口气,扬声道:“宋姜,我履约退兵!但你记住,朝廷不会容你们长久!”说罢调转马头,带着残兵往青州方向而去。
宋姜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对身边的武松道:“青州慕容知府与呼延灼交好,怕是不会善罢甘休。传令下去,加强戒备,同时让时迁带着情报处的弟兄盯紧青州动向。”
“是!”
扈三娘策马来到宋姜近前,手里捧着个水囊:“喝点水吧!”
宋姜接过水囊,见她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散乱,伸手替她拂了拂。
扈三娘脸颊微红,转头看向远处的独龙岗:“总觉得,这仗没打完,怕是还有更难的在后面。”
宋姜望着青州的方向,点了点头。呼延灼的退去,绝非结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