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,隔壁的大院子里,孩子的嬉闹声,大人呵斥孩子的声音,女人在水龙头下面洗东西说话的声音,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。
这是孟余最喜欢的人间烟火气。
真的好!
进了屋门,那沉着脸的夫妻二人就坐在了屋里客厅的椅子上。
看着他们的脸色,孟余冷笑一声。
也就是对着自己孩子,尤其是自己这个赔钱货时,这夫妻俩人都端起了架子,摆起了谱。
孟余给俩人各倒了一杯白开水后,就坐下来,等着他们说话。
孟妈妈李秀兰,今年虚岁才四十。
只是这时候的人都不打扮自己,看起来就像后世五十多岁的人。
孟妈妈看孟余不说话,她恨声说:“你说说你这个死丫头,你都干得什么事?
好好的你离什么婚啊?
你就不离婚,他们都爱面子,又能把你怎么样?
还有,你既然离了婚,也不回家说一声。
害的我们还是从别人的口里知道了你离婚的事。
再有,就算你离婚了,一个女孩子家,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这样过日子。
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们走,回家住去。”
孟妈妈噼里啪啦一通宣泄后,孟爸爸孟卫国咳嗽两声。
看李秀兰闭嘴了,他才说:“我们昨天晚上从你大伯那里知道了你已经离婚了的事。
你说说你这孩子,离婚了怎么能不回家呢?
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像话。
这样,把衣服什么的都收拾了回去住。这里嘛,”
他说着,站了起来,里外看了一遍,又去院子里查看了一下后,
回屋说:“这里就让你大哥住过来。他现在也订婚了,正好没房子结婚呢。
厂子里最近都不可能分房子了,家里正好拥挤。”
他们家的房子是厂子里分的两居室的筒子楼。
他们家孩子不算多。
就他们住的那样的筒子楼,都是两居室的,也就是大两间。
他们住进去后,给隔开了四个区域。
一个是客厅兼饭厅,另外三个是卧室。
他们家五个孩子,七口人,在那个筒子楼里,真的不算拥挤。
尤其是后来大哥上班后,住在单位的单身宿舍里,家里就更宽敞了。
就她知道的,就他们家隔壁一样面积的邻居,家里六个孩子八口人,后来大儿子结婚也在房子里。
隔年又生了孙子出来。
里里外外的,大小一共十口人,虽然拥挤,可在筒子楼里确是常态。
不止他们钢厂的住宅楼是这样,就是整个京城,住房都是这样紧张的。
只能说,有房子住就不错了。
外人还羡慕呢。
最少那样的筒子楼,厕所和洗漱室都在楼里。
站在洗漱室的台子上,洗菜洗衣服的,开着自来水多方便。
不像外面大杂院里,十几户人家几十口人,就院子里一个自来水水龙头。
每当早晚做饭时间,水龙头下就挤满了人。
非但如此,上厕所还得跑到外面去上公共厕所。
夏天了,臭气熏天,苍蝇蚊子叮得满身包。
冬天了,还冻屁股,便秘的残物都冻上了。
可哪怕这样,还是那句话,跟用水一样,一大早的就要去厕所排号。
据说,很多胡同口的公共厕所,有那闲着没事的老年人,在上厕所的高峰时间里,自发组织分流上厕所的人。
那就是专门留一个坑位是放水的,另外四五个坑位是排杂物的。
反正住大杂院的人真的很羡慕住筒子楼的。
不止上厕所用水什么的方便,最主要的是筒子楼里冬天有暖气。
尤其是他们钢厂的筒子楼,待遇更好。
冬天的时候,在屋里都穿不住毛衣的。
有那抗冻的男人,都是穿着大汗衫在屋里、走廊里走动。
话说回来。
孟爸爸和孟妈妈把自己的意思说完后,都悠闲地坐在那里喝起了白水。
孟余看他们好像是没什么说的了,她就说:“你们今天过来到底是什么事?
我都没听明白?
是来要我这个房子的吗?”
孟爸爸没说话。
孟妈妈说:“什么你的房子?那是人袁家不要你了,给咱们家的交待。这房子是给咱们家的赔礼。”
孟余:“这话是袁家告诉你们的?”
孟妈妈:“是你大伯家的小娜说的,你大伯也认可了。
没有你大伯的面子,就你这样的,离婚就离了,还能又是给工作又是给房子的?
工作嘛既然你都上班了,就暂时那样吧。
房子我们可得收回去。”
孟余抬头看了看棚顶,把胸腔的那口气给呼了出去。
“爸,当初我嫁人后,你从车间调到了办公室,现在是副科长了吧?”
孟爸爸:“哦,是啊。”
看他那样子,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。
孟余:“既然你们当初卖了我后,该得到的都得到了,我也算是还了你们的恩情了,你们就不要再琢磨从我身上捞好处了。
这房子现在是我的名字,如果按照你们的说法,是看在大伯的面子上补偿给你们的,那怎么不写你们的名字,不通知你们,甚至连大伯都没有通知呢?
你们回去告诉大伯,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,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。
一个卖侄女的大伯,还是为了后老婆的拖油瓶害自己侄女的人,真够不要那张x脸的。”
孟余没管要说话的两人,接着说:“不是有句话吗,初嫁从亲,再嫁由身。
我第一次嫁人,给你们换了那么大的好处。
不止你们当父母的,升官发财了,弟弟也有前途了。
就连大伯也得偿所愿。
他那个心肝肉继女不想嫁,他又怕得罪人,所以牺牲我去替嫁。
怎么,第一次婚姻你们一圈都得了好处,现在离婚后又想让我回去再卖我第二次吗?
别做梦了。
从那次替嫁后,我就不欠你们孟家任何人了,也算报答了你们的养育之恩。
虽然我不替嫁也不欠你们孟家的,但我以德报怨,还是替嫁了。
所以,我不会回去的。
你们愿意呢,咱们就当亲戚处,还是远亲那种。
不愿意呢,就不来往。
我一个光脚的,什么都不怕。
就是不知道我那好大伯,还有父亲你这个当科长的,怕不怕。
我都险些死了几次的人了,我什么都不在乎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