哀嚎女妖之谷,一片寂静。
那道撕裂空间的漆黑裂缝,早已消失。
只有那嘲弄的笑声,还在山谷里回荡。
“我的祭品。”
“这块小点心,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!”
山谷中央,凌渊僵在原地。
他缓缓的,放下了手中的混沌神枪。
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,只剩下一片冰冷。
祭品…… 我的祭品…… 这个声音…… 是他!
始魔宗魔子,墨绝尘!
他竟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?
从自己离开混天圣地的那一刻起,穿过万兽山脉,抵达鬼门关,进入这万鬼深渊……自己所有的行动,所有的战斗和挣扎,全都在那个男人的监视之下?
一股寒意从凌渊的脚底,直冲头顶。
但紧接着涌上来的,不是恐惧,而是滔天的愤怒和羞辱!
被当猴耍了?
从头到尾,我就是一场戏?
那个混蛋就像个猎人,欣赏着自己在泥潭里挣扎,然后在自己快要拿到战利品时,再不紧不慢的走出来,拿走一切?
轰——!
一股肉眼看不见,却无比沉重的气机,以凌渊为中心轰然爆发。
咔嚓!
咔嚓!
他脚下坚硬的黑色岩石地面,在这股无形的怒火下寸寸龟裂,裂痕瞬间布满了整个谷底。
整个哀嚎女妖之谷,都在这无声的震怒下剧烈颤抖。
“呃……”
站在不远处的苏清月和三位玄天宗长老,被这股突然爆发的威压,压得齐齐后退了好几步。
他们骇然的看着凌渊。
此刻的凌渊虽然一动不动,但从他体内散发出的冰冷杀意,却比之前的鬼潮和哀嚎妖后还要可怕一万倍。
那是一种纯粹的,要将一切都拖入毁灭的杀意。
他们毫不怀疑,要是凌渊道心失守,这股暴走的混沌之力,能在三息之内,将方圆百里的一切都彻底归源。
“圣女,他的状态不对!”
林远长老脸色惨白,神魂都在这股杀意下战栗,他急忙对苏清月传音道:
“快想办法安抚他!他要是走火入魔,我们都得死在这!”
苏清月没有回应。
她的双眼,死死盯着凌渊那孤寂又愤怒的背影。
这是她第一次,看到这个不管面对什么绝境,都始终平静的男人,流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。
但她没有感到恐惧,心里涌起的,反而是一种刺痛。
她能想象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,所有努力都变成笑话的屈辱和不甘。
就在这时,林远长老的传音再次响起,语气里带着急切。
“圣女!九转镇魂草已经到手,我宗任务已经完成!此地不宜久留!
那个叫墨绝尘的魔头,能轻易撕裂空间,实力深不可测,不是我们能对付的!我们必须立刻离开!”
“凌渊阁下实力虽强,但明显被那魔子盯上,与他同行,无异于自寻死路!请圣女以宗门大局为重,速做决断!”
林远长老的话,像一盆冰水浇在苏清月纷乱的心绪上。
是啊。
理智告诉她,林远长老说的是对的。
任务完成,带着圣药立刻回宗门,这才是最安全的选择。
继续跟着凌渊……那将要面对的,是一个连皇者境强者都能玩弄的恐怖魔子。
那是一条看不到半点生机的绝路。
可是…… 苏清月的目光,再次落在了那个背影上。
那背影孤寂愤怒,却依旧挺得笔直。
她的脑海中,又浮现出了当年,在玄天宗退婚大殿上,那个同样孤身一人,面对整个王朝的羞辱,面对无数冷眼与嘲讽,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的少年。
那一天,她选择了沉默,选择了旁观。
那份悔意,在她见识到凌渊的真正实力后,便在心底疯狂滋生。
今天,在这万鬼深渊的绝境中,面对一个更强的敌人…… 难道,还要再次选择退缩,再次选择旁观吗?
不!
我苏清月,绝不再做那个让自己都看不起的懦夫!
她猛地一咬舌尖,剧烈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。
在一众长老惊骇的目光中,她非但没有后退,反而向前一步,走到了那片因凌渊怒火而形成的恐怖气场边缘。
她顶着那几乎要冻结神魂的杀意,对着那个背影,无比郑重的深深一揖。
“凌渊阁下!”
她的声音清脆而决绝,在这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。
“玄天宗任务虽了,但盟约未尽!”
“那始魔宗魔子墨绝尘,行事乖张,残忍暴虐,也是我辈正道修士不共戴天之敌!”
“我等,愿继续追随阁下,于这深渊之内,共寻那引渡骨令,同诛此獠!虽九死,亦无悔!”
这番话掷地有声。
三位长老闻言,脸色大变,几乎以为自家圣女疯了。
但当他们看到苏清月那不容置疑的决然眼神时,到了嘴边的劝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最终,三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苦涩和决然。
他们一咬牙,齐齐上前,与苏清月并肩而立,对着凌渊躬身一拜。
“我等,愿与阁下,生死与共!”
这突如其来的宣誓,让凌渊周身暴走的混沌气机,缓缓平息了下来。
他慢慢转过身,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,落在了苏清月的身上。
在那双眸子的最深处,终于,终于有了一丝动容。
这个女人……似乎真的和记忆中那个总是明哲保身的少女,不一样了。
“圣女,你可知那始魔宗,是何等存在?”
林远长老松了口气,脸色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,他压低声音,对苏清月解释道。
不等苏清月回答,他便用一种近乎恐惧的语气,开始讲述那段被各大圣地封存的禁忌秘闻。
“始魔宗,与瑶池圣地、太古姜家同属一个级别,甚至比他们更古老,更诡秘!”
“寻常的魔道宗门,比如黑煞宗,在它面前连提鞋都不配!
始魔宗从创宗之初,就只有一个目的——培养出这世间最完美的魔!”
听到这里,苏清月和另外两位长老都屏住了呼吸。
“为了这个目的,他们创造出了一种堪称万古第一邪功的禁忌秘法,名为道胎魔体!”
“每一代的始魔宗魔子,在出生之日,都会被宗门内的无上存在,以逆天手段种下一枚道胎!但这道胎并非生来就完美,它需要养料!”
林远长老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。
“它的养料,就是这世间那些强大又特殊的血脉体质!”
“无论是传说中的神体、圣体,还是道体……在道胎魔体的眼中,都只是可以用来吞噬本源,补全自身的食物!”
“他们会像最高明的猎手,在暗中观察,等待这些天骄成长,然后在他们最巅峰,道果最圆满的时刻出现,将其吞噬得一干二净!”
“而墨绝尘,正是这一代的道胎魔体拥有者!”
轰!
这番话,如同惊雷在凌渊的脑海中炸响。
他终于明白了。
彻底明白了。
墨绝尘将他视为祭品,并非单纯的侮辱。
那是字面意义上的,最赤裸裸的食物。
他那万古唯一的混沌神体,在墨绝尘的眼中,正是他那道胎彻底成熟,化为无上真魔的最后一道,也是最完美的一道主菜。
好!
好一个始魔宗!
好一个道胎魔体!
凌渊那刚刚平息的怒火,在这一刻,被一股更加冰冷纯粹的杀意所取代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他低声自语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把我当猎物么?”
“很好……”
“就看看到底,是谁吞了谁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