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时三刻,骊山东麓官道。
裴明月的车队已经停在了一处相对开阔的林地旁。车夫们假装检查车辆,护卫们散开警戒,看起来就像一支普通运输队在做途中休整。
但裴明月的心却悬了起来。
太安静了。
从长安出发到现在,一路上没有任何异常。没有拦路的山贼,没有“偶然”遇见的巡山队,甚至没有一只鸟从林间惊飞——仿佛整座骊山都知道这支车队是诱饵,刻意避开了。
这不对劲。
按照计划,敌人应该会来截这批“黑曜石”才对。就算不全信,至少也该派人来侦查确认。可现在已经进入骊山范围超过十里,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。
除非……敌人根本不在乎这批物资。
或者,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物资。
又或者,他们看穿了这个局。
裴明月站在一棵老松树下,看似在眺望山景,实则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四周。她的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,左手则握着陆文渊给的能量屏蔽器。
“小姐。”一名扮作账房先生的暗卫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,压低声音,“东边林子里有动静,大约二十人,正在快速接近。看身手,不像是山贼。”
终于来了吗?
裴明月不动声色:“距离?”
“三百步,速度很快,两刻钟内就能到。”
“通知所有人,按丙方案准备。记住,不要真打,假装不敌,放他们劫走货物。但要留好标记,等他们回巢。”
“明白。”
暗卫退下传令。裴明月的心跳微微加速。丙方案是他们预设的几种情况之一——敌人来劫货,就将计就计,让敌人把假货运回据点,然后跟踪标记,一网打尽。
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如果敌人真的需要这批“黑曜石”,为什么只派二十人来?要知道,车队有三十名“禁军”护卫,虽然都是伪装,但看起来也是训练有素。二十人对三十人,就算能赢,也必然是一场恶战,动静太大。
除非……他们根本不在乎伤亡,或者,这二十人只是诱饵中的诱饵。
裴明月忽然想起陆文渊最后的警告:探测器发现飞霜殿地下的能量在快速聚集,敌人可能提前行动。
难道说,这边的劫货行动只是幌子,真正的目的是拖住他们,为地下的仪式争取时间?
她立刻转身,对身边的一名亲信道:“发信号,问赵虎那边情况。”
亲信取出一支特制的竹哨,吹出了一段模仿山雀的鸣叫。这是他们与赵虎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,代表“情况有变,速回信息”。
竹哨声在林间回荡,但回应他们的,只有风声。
一次,没有回应。
两次,还是没有。
三次……
裴明月的脸色沉了下来。赵虎没有回应,只有三种可能:一是通讯被屏蔽;二是他无法回应(比如正在战斗或潜伏);三是……他出事了。
无论哪种,都不是好消息。
“小姐,他们到了!”另一名暗卫急声道。
裴明月抬眼望去,只见东侧林子里,二十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悄然现身。他们全都蒙着面,只露出一双眼睛,手中兵器各异,但行动间的那种协调性和纪律性,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。
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,手中提着一柄厚背砍刀。他没有蒙面,脸上有一道从额角到下颌的狰狞刀疤。
“老疤。”裴明月认出了他——郑远供词中提到的那个接货人!
老疤扫了一眼车队,目光在那些贴着“御用石材”封条的木箱上停留片刻,咧嘴笑了,露出一口黄牙:
“裴少尹,久仰大名。咱们明人不说暗话,这些箱子,咱们要了。你们乖乖让开,可以少死几个人。”
裴明月上前一步,冷冷道:“朝廷御用物资,你也敢劫?”
“朝廷?”老疤嗤笑一声,“过了今晚,朝廷还存不存在,都两说呢。少废话,交,还是不交?”
他身后的黑衣人齐刷刷地亮出了兵器。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按照丙方案,裴明月现在应该假装犹豫,然后“无奈”退让,放他们劫走货物。但此刻,她改变了主意。
不能放。
如果地下的仪式真的在提前启动,那么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。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玩诱饵游戏,必须速战速决,然后赶去支援赵虎。
“交?”裴明月缓缓拔剑,“可以,用你的命来换。”
话音未落,她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!
这一下完全出乎老疤的预料。按照常理,对方人数占优(三十对二十),又押运着重要物资,应该会尝试抵抗或谈判才对,怎么直接就动手了?
但他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手,瞬间反应过来,挥刀格挡!
“铛!”
刀剑相交,火星四溅。老疤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,震得他虎口发麻,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。
好强的力道!这女人果然名不虚传!
“动手!杀了他们,抢东西!”老疤怒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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