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一宁三人不知道,在她们计划围猎野猪时,和她们相隔不远的安全区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持续数日的暴乱余烬终于被彻底扑灭,代价是惨重的。
残存的军方人员接到了来自更高层的、不容置疑的“调令”。
他们沉默地收拾行装,在一众幸存者复杂目光的注视下,登上了军车,驶离了安全区的高墙大门。
从此,安全区内的守卫,再也没有一个军籍。
成功攫取最高权力的,是以前的政要班底。
他们迅速颁布了一系列新规,废除了许多战时军方主导的临时条例,表面上,政令前所未有地统一和畅通,安全区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、稳定的阶段。
为了补充人口与劳动力,也为了展示新秩序的“包容”,安全区对外围那片法外之地的混乱区进行了第一次正式“管控”。
守卫巡逻队用高音喇叭宣布,将遴选“有价值、守秩序”的幸存者进入安全区,安置在第六区。
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在混乱区引起了巨大的骚动。
无数面黄肌瘦、眼神麻木的幸存者挤在全区高墙外,拼命展示自己微末的技能或仅存的力气,渴望得到那一线生机。
最终,只有极少数“幸运儿”被选中,他们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未来的微弱憧憬,踏入了那扇曾经遥不可及的大门。
然而,他们并不知道,踏入的并非天堂。
在安全区光鲜亮丽的地表之下,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层。
一个由旧时代生物实验室改造而成的、戒备森严的地下设施内,灯火通明。
他们被注射镇静剂,醒来时,已身处一间间洁白、冰冷、充满消毒水气味的隔离舱内。
他们的待遇,好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每天,定时定量的、营养均衡的流质食物会通过舱壁的开口送入。
没有劳作,没有压迫,甚至没有审讯。
只是在固定的时间段,会有穿着全封闭防护服、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进来,用精准而冰冷的仪器,抽取他们的血液,有时是骨髓。
偶尔,会有人被带走,然后……再也没有回来。
消失的人,去了更深层的实验室。在那里,等待他们的是更彻底的“研究”。
解剖台上,无影灯照亮着尚未完全失去温度的躯体,研究人员记录着各项数据,截取着特定的器官组织和基因片段。
一切都在绝对的静默与高效中进行,仿佛处理的不是同类,而是……实验材料。
一个穿着白大褂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,站在观察窗前,俯瞰着下方如同工厂流水线般运作的实验室。
他是这个秘密项目的负责人,张瀚丞博士。
他的助手递上一份最新的报告,低声道:“博士,最新一批样本的基因序列分析显示,对‘零号雾菌’的天然抗性依旧微乎其微,适配率低于千分之三。‘播种者’计划需要更多的……原材料。”
张瀚丞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,只有对数据的纯粹追求。
“通知外面,‘招募’力度加大。我们需要更多的样本,更大的基数。总会有……特殊的个体出现。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,“为了文明的存续,必要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。”
墙内墙外,已是两个世界。
祝一宁三人还在为生存与一头野猪搏斗,丝毫不知,一场远比天灾和野兽更冰冷、更残酷的风暴,正在她们曾经逃离的地方,悄然酝酿。
而那旨在寻找“特殊个体”的触手,终有一天,会再次伸向这片被浓雾笼罩的荒野。
祝一宁则和安在璇带着祝星涵和两只再次出门,这次的目的不是追踪,而是选址。
她们沿着之前发现的野猪痕迹,结合地形,最终在距离小屋约一百五十米的一处狭窄坡地选定了位置。
这里两侧有天然的土坡和乱石,像是一个小小的喇叭口,野猪的足迹显示它曾多次穿过这里。
“这里地形有利,能限制它的冲撞方向,也方便我们挖掘。”祝一宁用脚步丈量着,“陷阱就设在这个‘咽喉’位置。”
选址既定,真正的体力活开始了。
冻土坚硬如铁,第一铲下去,只能留下一个白点。
祝一宁和安在璇轮流挥动工兵铲,先用铲尖一点点凿开冻硬的地表,再将下面相对松软的泥土铲出。
汗水很快浸湿了内里的衣衫,又被寒风一吹,冰冷刺骨,但两人都没有停歇。
来米和大黄负责警戒在稍远的地方,注意着周围的动静。
浓雾依然是最大的掩护,也是最大的威胁。
祝星涵则像个勤快的小松鼠,不断搬运来收集到的枯枝败叶,堆放在陷阱旁边,小手和小脸都沾满了泥污,她却毫不在意。
挖掘工作持续了大半天。
一个深约一米五,长宽足以容纳一头大型野猪的土坑初具雏形。
这已经是她们体力能支撑的极限。
“深度还不够,但暂时只能这样了。”祝一宁喘着气,抹了把汗,“接下来是关键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