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浓雾弥漫,但在这小小的避难所内,刀刃正在无声地磨砺。
不仅仅是身体的技能,更是求生的意志,以及在那绝望天灾下,愈发珍贵的信任与羁绊。
傍晚时分,小院子内光线愈发昏暗。
祝一宁从背包里取出食物,压缩饼干、水果和蔬菜罐头,还有一份辣口牛肉,份量控制得恰到好处。
当她拿出宠物粮喂给来米和大黄时,安在璇注意到那粮食的品相极好,但她只是默默收回目光,低头小口吃着自己的饼干,什么也没问。
“妈妈,”祝星涵吃完自己的那份,挨到祝一宁身边,小声说,“我帮你揉揉肩膀吧?你肯定累坏了。”
她的小手力道适中,眼神里充满了对母亲的依赖和心疼,那副乖巧贴心的模样,任谁看了都会心头发软。
只有祝一宁知道,女儿这份远超年龄的懂事,是在怎样的环境下催生出来的。
夜色渐深。
祝一宁负责第一轮守夜,来米守在窗边,大黄趴在门口。
然而,就在万籁俱寂之时,柜子上的来米猛地抬头,身体绷紧,耳朵笔直竖立,快速跳到祝一宁身边挠了挠她,示意她看向自己望向的方向,无声却极致警惕。
几乎同时,大黄也无声站起,背毛微炸。
祝一宁瞬间清醒,戴上夜视仪后摇醒安在璇,并对惊醒的祝星涵做出“绝对安静”的手势。
祝星涵立刻抿紧嘴唇,大眼睛在黑暗中圆睁,里面没有惊慌,只有与她外表不符的冷静锐利,她甚至下意识握紧了身边的伸缩棍。
屋内死寂。
三人屏息,注意力全部集中门外。
寒风呼啸依旧。但在风声掩盖下,那断断续续、沉重拖行的声音愈发清晰,仿佛近在咫尺,却又被浓雾扭曲了方位。
但在风声掩盖下,似乎……多了一种极其细微、断断续续的、像是某种沉重之物在雪地上艰难拖行的声音,还有一阵难以辨别的叫声。
声音很轻,很远,却在死寂的雾夜中,清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。
那是什么?
是人?是迷失的动物?还是这诡异天气引发的未知?
无人知晓。
大黄和来米维持着高度戒备,面向声音来源,一动不动。
祝一宁握紧铁棍,将女儿护在身后,目光锁定院外的木门方向。
漫长的几分钟过去,拖行声并未靠近,也未远去,只是在远处徘徊,若隐若现,如同雾中幽灵。
祝一宁目光锐利如鹰,所有感官提升到极致。她听到了,除了那令人不安的拖行声,还有一种……粗重、湿漉的喘息声,夹杂着某种硬物偶尔刮擦过冻土的细微脆响。
不是人。人的脚步声和喘息不是这样。
她的心稍稍落下一点,但警惕丝毫未减。未知的野兽同样危险。
突然,柜子上的来米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“咔”声,那是猫科动物发现特定目标时的反应。大黄的呜咽声也变了调,从面对威胁的低吼,转向了一种更偏向于警惕和疑惑的短促鼻音。
就在此时,一阵略强的风卷过,短暂地吹散了门窗外一小片区域的浓雾。祝一宁设置的隐形路障被破坏的声响传来。
借着夜视仪透过缝隙映出的景物,祝一宁瞳孔猛地一缩。
她看到了一个庞大、臃肿的黑影,在雾气中蹒跚移动轮廓。
那似乎……是一头体型异常硕大的野猪?它的一条后腿似乎受了伤,行动间显得僵硬而拖沓,正是那拖行声的来源。
而它那标志性的长嘴上,森白的獠牙在雾气中偶尔划过一道冷光,那是刮擦声的由来。
它似乎并非针对小屋,更像是在雾中迷失了方向,漫无目的地徘徊,沉重的身体和伤腿让它行动困难,发出各种引人遐想的声响。
这地方怎么会有野猪?
祝一宁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气。她对着安在璇和女儿,用口型无声地说道:“野猪,受伤的。”
安在璇瞬间明白了,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,但随即又蹙起眉。受伤的野兽往往更危险,更具攻击性。
祝星涵也看懂了妈妈的口型,她眼中的锐利褪去少许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奇与谨慎交织的光芒。
她轻轻拉了拉妈妈的衣角,用气音问:“它会撞门吗?”
祝一宁摇了摇头,示意她保持安静。
最好的应对,就是不动。
这头野猪显然没有发现它们,或者对这不显眼的避难所不感兴趣。任何多余的声响,都可能刺激到这头烦躁的庞然大物。
时间在极度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。
门外的野猪似乎在小屋附近徘徊了一阵,用鼻子在雪地里拱了拱,发出响亮的喷鼻声。
然后,那沉重的拖行声和喘息声,开始慢慢地、渐行渐远,最终彻底融入了风声与浓雾之中,再也听不见了。
又过了许久,直到大黄彻底放松下来,重新趴回地面,来米也开始慢条斯理地舔舐自己的爪子,三人这才真正确定,危机暂时解除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