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两天,祝一宁带着女儿在17片区“转悠”得格外频繁。
她总在午后或傍晚出门,因为那时李莫的手下最容易放松警惕,要么聚在应急站门口抽烟闲聊,要么三三两两地往楼栋里钻,嘴里吆喝着“检查物资”,手里的钢管却在墙上敲得咚咚响。
祝一宁的针孔摄像头藏在女儿胸前的小熊玩偶眼睛里。
女儿也配合得极好,有时被李莫的手下拦着问东问西,她就往祝一宁身后缩,小手把玩偶抱得紧紧的,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装着恰到好处的懵懂,镜头却稳稳对准了那些人插科打诨的脸,或是他们往口袋里塞抢来的罐头时的动作。
第一天下午,她们在三楼楼梯口撞见两个男人正把王师傅堵在墙角。
其中一个揪着王师傅的衣领,另一个手里晃着半袋米,嘴里骂骂咧咧,“老东西,藏得挺深啊?这点米够塞牙缝的吗?明天再不交出来点像样的,就把你扔水里喂鱼!”
祝一宁拉着女儿假装路过,玩偶的镜头把王师傅涨红的脸和那两人狞笑的表情全收了进去。
第二天傍晚,她们往应急站方向走时,正撞见张老三带着人从楼里出来,每人怀里都抱着鼓鼓囊囊的包。
路过一个趴在窗边的老太太时,张老三故意撞了下窗户,老太太吓得缩回手,怀里的半个窝头掉进水里,他却哈哈大笑,“哟,婶子,这好东西怎么扔了?是不是想喂水里的‘老熟人’啊?”
女儿怀里的玩偶悄悄转了个角度,把这一幕也录了下来。
到了第三天清晨,天刚蒙蒙亮,小区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。
不是平日里的争吵或水声,而是几艘冲锋舟破开水面的马达声。
祝一宁趴在窗边一看,只见三艘蓝白相间的冲锋舟正往小区中心那栋楼开,船头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人,胸前的徽章在晨光里闪着亮。
“总部的人来了!”不知是谁在楼上喊了一声,沉寂的楼里顿时起了骚动。
有人扒着窗户往外看,有人互相传递着眼神,连水里漂浮的杂物似乎都跟着晃得更厉害了。
总部来的一共五个人,为首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,姓赵,说话慢条斯理的。
另外四个里,两个一看就是李莫的老相识,一见面就拍着李莫的肩膀说笑,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偏袒;剩下两个则始终板着脸,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环境,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。
问话是在应急站办公室进行的。办公室几张桌子拼在一起,地上还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空酒瓶。
李莫站在赵干事身边,脸上堆着笑,时不时往那两个“自己人”手里塞烟,眼神却像毒蛇似的盯着被叫来问话的居民。
第一个被叫来的是朱阿姨。
她刚站定就开始发抖,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李莫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插了句:“朱婶,有啥就说啥,别紧张,总部的领导是来关心咱们的。”
这话一出,朱阿姨的脸更白了,最后只嗫嚅着说:“都挺好……李主任对我们挺照顾的……”
朱阿姨真会演,这表情一看也不像是被照顾的样子。
接着是刘叔。他倒是想说话,刚提了句“张老三的人抢东西”,就被李莫的一个手下狠狠瞪了一眼。
那手下腰间的钢管明晃晃的,刘叔张了张嘴,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,只叹了句:“水里太凉,日子不好过啊……”
接着演。
轮到王师傅时,他攥着拳头,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:“我要说!李莫他不是个东西!他纵容手下抢我们的物资,还把好东西都藏起来自己吃!前天他们还抢了我攒的电池,那是我留着给收音机用的,想听点外面的消息都……”
都是演技小达人!
话没说完,就被那两个偏袒李莫的干事打断了:“老人家,说话要讲证据,可不能瞎污蔑人。”
李莫在旁边冷笑一声,王师傅气得浑身发抖,却被人半劝半推地拉了出去。
人群里开始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。
有人低下头,有人看着外面发呆,连那两个原本板着脸的干事,眉头也皱了起来。
陆陆续续问了10多个人,祝一宁牵着女儿走了进去。
她没像其他人那样紧张,也没像王师傅那样激动,只是平静地站在赵干事面前,声音不高不低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:“我叫祝一宁,三天前刚带着孩子回来。”
李莫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,像是在警告她少说话。
祝一宁却像没看见似的,继续说道:“回来那天,我在17片区索桥口就被李站长的手下拦住了,他们想抢我的背包,说‘进小区就得交保护费’。
她顿了顿,“我来应急站找李站长,想求点吃的,本来片区居民每天都配有物资,我出门这么多天回来问他要,他不给。”
她目光转向那两个板着脸的干事:“他说可以给我物资,但条件是让我把房子腾出来给他侄子住。原话是‘你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,不如腾出来,以后你们娘俩的吃喝不用愁’。我这里有当时的录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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