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达的嗡鸣在熟悉的片区入口处戛然而止,祝一宁将冲锋舟泊在隐蔽的角落,放掉气后背在背上,牵着女儿踏上被晒得发烫的桥面。
刚走到连接其他片区的通道口,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就扑面而来。
往日敞开的索桥口,四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推搡指挥着排队的人,胳膊上都缠着块布,上面歪歪扭扭绣着“17片区”的字样。
索桥口前早已排起了长队,多是些面黄肌瘦、背着破旧行囊的幸存者,每个人都低着头,攥紧手里那点可怜的物资,像等着被筛选的牲口。
队伍里的骚动此起彼伏。
排在前面的老婆婆颤巍巍递出半袋发霉的饼干,被其中一人一脚踹开:“就这?打发要饭的呢?再掏点出来,不然滚回水里喂鱼去!”
老婆婆,也就是陈老太,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,没办法,最终还是从怀里颤颤巍巍摸出块脏兮兮的糖纸,才被嫌恶地放行。
另一边,两个年轻姑娘正红着眼眶跟守卫拉扯。
穿格纹衣服的姑娘被瘦竹竿堵在栅栏边,手往她腰上蹭:“妹妹,就这点罐头哪够啊?陪哥哥们乐呵乐呵,不光让你进,还能多给你点吃的……”
姑娘们又羞又气,却不敢反抗,最终被摸了好几把,才红着眼跑了进去。
离开前这里虽乱,却还没到设卡收费的地步。
祝星涵把脸埋在祝一宁背后,小声问:“他们为什么要这样?”
祝一宁拍了拍女儿的手,目光扫过那些麻木或屈辱的面孔,指尖悄悄扣紧了帆布包的背带。
她不动声色从空间渡出一枚针孔摄像头,调整角度隐蔽地对着前方按下拍摄键。
也是有人纵容,这些人哪里是设卡,分明是借着权力在末世里作威作福!
“站住,交物资。”为首的男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,眼神在祝一宁身上黏了黏,嘴角勾起抹不怀好意的笑,“新规矩,进出都得意思意思,不然啊,别怪哥几个不让道!”
祝一宁眉头微蹙。
李莫这人,压根儿不具备当城市垂直生存计划第17片区应急站的站长的能力,还是早些滚蛋的好!
太阳越来越毒辣,祝一宁不想拉扯,从帆布包里摸出两包最普通的速食面递过去,声音平淡:“够了吗?”
前面的人掂了掂面,突然伸手想去碰祝一宁的胳膊,被祝一宁侧身躲开了,对方愣了一下。
“啧啧,瞧瞧这脸蛋儿细皮嫩肉的,可不像咱们片区里熬出来的啊。话说女士,这么久没见,大家都以为你们娘俩早死在外面喂鱼了呢,只有我还想着你……”
祝一宁手腕一翻,精准扣住他的手腕,指节用力,只听“咯吱”一声轻响。
前面的人疼得脸都白了,旁边三个同伙刚想围上来,就见祝一宁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摸出了那把从停机坪带回来的匕首,刀刃贴着人的脖子擦过,寒气直逼皮肤。
“管好你的手和嘴。”她声音里没带一丝温度,“别忘了,我曾经也是巡逻队的一员,只要我想上岗,随时可以,而你们却不一定!李莫让你们在这当狗,不是让你们咬人找死。”
提到“李莫”两个字,几人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。
前面的人疼得直抽气,忙不迭点头:“放、放开!我们知道了!”
祝一宁松开手,看都没看他们捂着手腕龇牙咧嘴的样子,牵着祝星涵径直穿过通道踏上索桥。
刚进小区,空气里的紧绷感就更明显了,小区里楼道间遇到了人都低着头快步走,眼神躲闪,往日偶尔能听见的孩童哭闹声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风吹过废墟的声音都透着股压抑。
“妈妈,他们好像很怕。”祝星涵小声说,攥着伸缩棍的手紧了紧。
祝一宁“嗯”了一声,脚步加快。
快到自家房屋的时候,远远就听到撬门的声音和人说话的声音。
几个身影在她家门前晃悠,其中一个正拿着根铁丝,往门锁里使劲捅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。
听到脚步声,那几人猛地回头。
看到祝一宁,为首的黄毛怪笑一声,冲那捅锁的人喊:“我说兄弟,别费劲儿了,一个女人带一个小孩,估计是正主回来了。哎,我说这位大姐,不如你自己开门?省得我们把你这高级门给撬坏了,多可惜,李站长还等着用呢。”
等着用是什么意思?
祝一宁扫了眼自家那扇比别家厚重不少的哑光防火防爆门,这是她天灾来临前一天特意加固过的,包括屋内也是。
但此刻,门锁周围有几道新鲜的划痕,这些痕迹不是一天造成的,不知道撬了多久。
她认出这几人胳膊上同样缠着的布,语气冷了几分:“李莫的人?”
黄毛挑了挑眉,一脸理所当然:“对,李站长说了,现在资源紧张,谁家条件好,就得拿出来‘共享’。你这门一看就不一般,里面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,识相点就赶紧开门,不然我们可就……”
“就什么?”
祝一宁往前一步,眼神里的寒意让黄毛下意识后退了半步。“让李莫自己来跟我说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