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一宁的脚步声在索桥上敲出急促的回响,铁链晃动的吱呀声里,她看见黑影正攀着桥栏往外翻。
那是通往对岸的方向,桥板缝隙里渗下的蓝水泛着诡异的荧光,溅在黑影的裤脚上,竟滋滋冒起白烟。
“把滤芯留下!” 她扬声喝着,铁棍在铁链上划出刺耳的火星。
黑影却像没听见,半个身子已经探到桥外。
就在这时,祝一宁忽然发现对方背着的包上挂着块眼熟的挂牌,是清理队的挂牌标识,边角还沾着干涸的暗红。
她猛地想起郭叔说过,他儿子受伤那天,队里有人趁乱偷藏了物资。
索桥中段的木板突然塌了块,祝一宁扶住铁链,眼睁睁看黑影坠入桥下的蓝水里。
没有预想中的挣扎声,只有 “咕嘟” 一声闷响,水面浮起层油花似的泡沫,转瞬被水流卷向远处。
她正想俯身查看,对讲机突然炸响王副官的吼声:“祝一宁!速回领水点!有人带刀抢配额!”
他妈的,一刻也不让人安生!
转身往回跑时,她瞥见桥底管道口卡着半块防水布,露出的边角和黑影背包的材质一模一样。
手指刚触到布料,就听见身后传来张大爷的哭喊:“老婆子!你咋了 ——”
领水点已经乱成一锅粥。
有人踩着翻倒的水桶往储水罐冲,有人举着碎玻璃片互相威胁,王副官捂着流血的胳膊蜷在地上,刘婶正用石块砸向抢桶的人。
而队伍最前排,张大爷的老伴倒在地上,额头的伤口渗着血,手里还攥着没领到水的空瓶。
王副官居然受伤了?
“都他妈给我住手!”
祝一宁将铁棍重重砸在储水罐上,震得罐身发出嗡鸣,“城西的滤芯明天就到!谁再闹,就取消他三天的领水配额!”
混乱的人群顿了顿,有人啐了口唾沫:“鬼才信!”
“我信。”
沈先平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,额角还肿着,手里却提着半桶过滤好的清水,“刚从冷凝管接的,够救刘婶家孙子的急。”
他把水桶往地上一放,“谁想活命,就跟着我去修管道。尿水过滤系统的阀门堵了,现在修,明天就能多浇两盆菜。”
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,有人往储水罐的方向挪了挪,却被祝一宁的目光钉在原地。
她捡起王副官掉落的身份卡识别器,屏幕还亮着,最后一条记录停留在张大爷的配额上。
“刘婶,带张大妈去应急站包扎。”
她把识别器塞进沈先平手里,“你登记,我守着。”
风穿过索桥的缝隙,带来远处蓝水涌动的声音。
祝一宁靠在储水罐上,看着沈先平在人群里穿梭登记,忽然发现他袖口沾着的黄色污渍里,混着点新的绿色,是菜苗的嫩芽。
她抬头望天,突然想起昨天沈先平蹲在阳台浇菜时,嘴里哼着的调子,是首关于雨水的老歌。
另一边,吴队长根据侦察结果,顺着抢劫团伙的撤退路线追击而去。
已经超出17片区应急站的范围,还需要和其他片区沟通,信号差、其他片区自保不愿配合,都严重耽误了进度。
一天后,吴队长几人才在城西109片区追踪到这伙人。
撤退的那伙人脚印在锈蚀的金属管道上拖出歪歪扭扭的长痕,混着被踩碎的玻璃碴,是应急站仓库里的储水瓶碎片。
吴队长蹲下查看,“往半淹的环水天桥追。那片有悬着的废弃观光缆车,轿厢卡在钢缆上没被淹,他们肯定找地方藏滤芯。”
队员小李指着路边一根被撞弯的路灯杆,灯杆上留着新鲜的剐蹭痕迹,“他们没走远,看这力度,至少带了三把砍刀。”
二十米外的环水天桥只剩下半截护栏露出水面,锈迹斑斑的钢索在风里晃出 “咯吱” 声。
有节观光缆车的轿厢卡在最高处的钢缆上,底部距离水面足有五米,玻璃上糊着层蓝绿色的黏液,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影晃动。
几人小心潜行。
小李抹了把脸上的汗水,低声说,“他们把轿厢当成浮岛了。”
吴队长抓住一根斜拉的钢缆往上拽,缆绳上的铁锈簌簌往下掉,混着蓝水在掌心积成浑浊的泥。
他抬头望向那节轿厢,突然发现轿厢门的合页处挂着个东西,是应急站仓库的帆布碎片。
吴队长将配枪往防水袋里塞了塞,金属外壳擦过袋壁发出轻响,“轿厢里空间小,他们跑不了。”
刚攀到距离轿厢三米远的钢索节点,就听见里面传来掀东西的声响。
瘦高个的声音带着股狠劲,像磨快的刀片刮过铁皮:“…… 那女的要是顺着钢索爬上来,直接把滤芯捆配重块上扔下去!老子得不到,谁也别想沾光!”
他踹了脚旁边的铁皮箱,箱盖 “哐当” 弹开,露出里面半袋发霉的饼干,那是他们仅存的干粮。
“扔下去?你他妈疯了!”
矮个突然拔高声音,手指死死抠着防水袋的提手,指节泛白,“城西交易点的人说了,一个滤芯能换两斤压缩饼干,够咱们撑到下个月!你儿子还在 109 片区等着救命粮,忘了?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