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一宁踩着积水狂奔,预先记好的巷弄在雨幕里缩成模糊的线条。
豆大的雨点砸在雨衣上噼啪作响,远处的雷声像闷鼓般滚过云层,每一声都让空气颤栗。
脚下的水花溅得比膝盖还高,连体雨衣的下摆被狂风卷得噼啪作响,像块不安分的破布。
一道闪电突然劈开雨幕,将巷口照得惨白,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又瞬间被更浓的黑暗吞掉。
“前面的人别跑,站住!”
身后的喊叫声被暴雨撕得支离破碎,安保的电棍在雨里晃出零星的光,却连她的影子都抓不住。
雷声恰在此时炸响,震得耳膜嗡嗡发疼,把追逐的脚步声碾成了碎末。
就在这时,狂风突然变了调子,不再是横扫的狂躁,而是带着一种沉闷的、裹挟着水汽的推力,猛地撞在她后背上。
豆大的雨点借着风势,像小石子般砸在头盔上,叮当作响。
啪嗤——
雨幕里忽然窜起几道蓝紫色的电光,在头顶的云层里扭曲成网。
祝一宁心中一紧,下意识地弓起身子,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的景象。
原本砸落的雨线,突然像被一把无形的巨扇横着扫过,瞬间变成密集的、贴着地面飞射的水箭,打在墙面和地面上噼啪作响,溅起半米高的水雾。
头顶的路灯杆子开始剧烈摇晃,发出“咯吱”的哀鸣,一道闪电恰好劈在不远处的电线杆顶端,火花“滋啦”一声炸开,又被暴雨狠狠浇灭。
巷弄两侧的垃圾桶被一股蛮力掀翻,铁皮碰撞的巨响混着垃圾被卷上了天。
雷声接踵而至,仿佛就在巷口炸响,震得脚下的积水都在微微发颤。
太可怕了!
身后的追逐声戛然而止。
祝一宁回头的瞬间,看见安保举着电棍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狰狞被惊恐取代。
他们身后,远处的树冠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弯折,枝叶被硬生生扯断,像绿色的碎片被抛向灰黑色的云层。
暴雨混着冰雹似的雨点,砸在他们的雨衣上发出沉闷的响声,偶尔有闪电掠过,能看见他们煞白的脸。
台风的强风圈到了!
雷暴在它的裹挟下愈发狂暴,闪电一次次撕开云层,把雨幕照得忽明忽暗,雷声则像巨兽的低吼,和风声绞缠在一起。
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,还夹杂着一丝雷电灼烧后的焦糊气。
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了冰冷的棉絮,胸口被压得发闷。
祝一宁看见离她最近的那个安保,雨衣的帽子被一股旋风吹得倒扣在头上,露出的脸被密集的雨点击打得歪向一边,整个人被风推得连连后退,脚步踉跄得像踩在棉花上。
更远处,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临时工棚被狂风整个掀起一角,塑料布被扯成碎片,像白色的幽灵在半空翻滚,被闪电映出诡异的轮廓时,竟带着几分狰狞。
风里开始夹杂着细碎的杂物:折断的树枝、散落的纸板、甚至还有被吹飞的铁皮碎片,带着呼啸的风声擦过巷弄。
雷声又一次炸响,仿佛要把天空劈成两半,祝一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却看见安保们早已吓得蹲在地上,双手死死捂住耳朵。
“是……是台风!还有雷暴雨!风力越来越大了!”有个安保的声音变了调,带着哭腔。
他们忘了追逐也忘了丢药的事,只下意识地往巷弄深处的墙角挤,双手死死扒住身边的排水管。
可风里,那几个安保缩在墙角的视线却仍黏在祝一宁的背影上。
因为刚才混乱中,她的雨帽被风掀开一瞬,那张脸,被闪电照亮的瞬间,他们看得真切!
祝一宁眼角的余光扫到这一幕,心头猛地一沉。
她的厢式货车就停在研究所斜对面的巷子里,离这儿不过几百米。
可台风的力道越来越吓人,雷暴雨也愈发狂暴,豆大的雨点混着冰雹似的颗粒砸下来,巷口那棵老槐树都被吹得快贴到地面了。
那车跟着她跑了许多地方收集物资,在汽车城时,女儿星涵和狸花猫来米就是在车里突然消失,被空间吞了进去。
非但他们出不来,自己也进不去!
那车的方向盘前方还留着女儿放着的玩偶,车门内侧沾着来米掉的几根绒毛。
车是小两只消失的媒介,要是台风把车掀翻了,或者不知刮到哪个角落,她要怎么把人从空间里面弄出来?
这念头像根刺扎进心里,比安保的注视更让祝一宁鬼火。
没了耐心,弯腰抄起脚边一段被风吹断的粗钢管,锈迹在掌心硌出刺痛。
一道闪电突然划破雨幕,照亮她紧绷的侧脸,转过身时,眼里的寒意比台风还冷,一步步朝安保走去。
“别、别过来!”离得最近的安保意识不妙,吓得脸色惨白,手忙脚乱地摆手,“我们什么都没看见!真的!”
“对、对!我们马上忘!现在就忘!”另一个反应过来也跟着哆嗦,刚才举电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,像被雨打蔫儿的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