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渐深，上清宗的新人宿舍区却依旧灯火通明。
七人围坐在云宸房间的方桌前，桌上是云舒精心准备的佳肴和一壶灵茶。热腾腾的香气驱散了夜寒，也冲淡了试炼归来的疲惫。
“来，先吃点东西。”云舒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汤，汤色清亮，里面漂浮着几片碧绿的灵草叶，“这是我用今天刚采的‘清心草’熬的，能平复气血，温养经脉。”
云宸端起碗一饮而尽，温热入腹，只觉得连日鏖战的紧绷感舒缓了不少。他长长吐出一口气，这才开始讲述试炼塔内的经历。
从第一层石傀的试探，到第二层沙蝎的诡异，再到第三层那七天与金刚巨猿的生死搏杀……云宸说得平静，但众人听得心惊。
“每天都要战斗到力竭？”后山眉头紧皱，捏紧了拳头，“那些巨猿真的那么强？”
“强得离谱。”云宸苦笑，“第一次对拳，我就吃了大亏。要不是《神雷锻体诀》打下的底子够厚，恐怕第一战就得重伤退场。”
他挽起袖子，露出手臂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瘀青。那是第六天被巨猿擦到一下留下的，当时整条手臂差点失去知觉。
小蝶凑过来看了看，吐了吐舌头：“云宸哥，你也太拼了吧……”
“不拼不行。”云宸放下袖子，眼神认真，“塔灵给我的安排，就是最纯粹的体术搏杀。没有取巧的余地，只能硬碰硬地磨。”
他说完看向慕雨寒：“雨寒，你呢？”
慕雨寒正在小口喝着汤，闻言放下碗，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无奈：“我的经历……和云宸完全不同。”
她简单说了说第二层广寒月轮自主吸收寒冰之力的事，又讲了第三层那些意念攻击被月轮自动吞噬的场面。说到最后，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：“我基本没怎么动手，就在那里坐了七天。”
“这也太轻松了吧！”小蝶瞪大眼睛，“雨寒姐，你这法宝也太厉害了！”
“其实并不轻松。”云宸忽然开口。
众人看向他。
云宸看着慕雨寒，认真道：“如果你的对手换成是我这种炼体修士，或者擅长实体攻击的妖兽，广寒月轮就派不上大用场。塔灵是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安排试炼的——它看穿了雨寒意念修为突出，所以才安排了纯粹意念攻击的怪物。”
他顿了顿：“如果雨寒没有这件法宝，或者遇到的不是意念怪物，而是像我那种力大无穷的对手……她的处境会比我现在艰难得多。”
慕雨寒微微一怔，随即轻轻点头：“云宸说得对。这次是我运气好，试炼内容恰好被我的法宝克制。”
房间里安静了片刻。
云逍忽然笑了：“不管怎么说，你们俩都通过了。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没错！”后山一拍桌子，“困难模式第三层，坚持七天！这消息传出去，不知道要惊掉多少师兄师姐的下巴！”
气氛重新热烈起来。
大家一边吃着云舒做的夜宵，一边讨论起试炼塔的种种。云宸和慕雨寒毫无保留地分享着经验——环境的特点、怪物的弱点、灵力的分配技巧、恢复时机的把握……
说到后来，后山眼睛亮了起来：“我决定了！一个月之后，我也要去挑战困难模式！”
云逍也点头：“算我一个。我现在对阵法有了新的理解，正好需要实战来印证。”
“那我也……”小蝶跃跃欲试。
“你先别急。”三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，笑呵呵地走进来，“你和小山的修行路子不一样。你的‘天雷不灭身’才刚入门，至少要再打磨两个月，把基础打牢了再去。”
小蝶有些不服气，但想到师尊的话总是有道理的，只好嘟着嘴应了一声：“哦……”
云舒柔声道：“我和月瑶、小蝶一起吧。我们三人相互照应，两个月后一同去挑战。”
沈月瑶笑着点头：“这样最好。我《碧海潮生诀》的第三重还没练成，确实需要时间。”
大家你一言我一语，讨论得越来越热烈。从试炼塔说到半年后的排位赛，又从排位赛说到未来的修行计划……夜越来越深，但谁都没有倦意。
直到窗外传来巡夜弟子敲响三更的钟声，众人才惊觉时间已晚。
“该回去休息了。”云舒开始收拾碗筷，“明天还要早起修行呢。”
大家这才陆续起身。慕雨寒走到门口时，回头对云宸轻声道：“我这次试炼收获不小，意念修为增长了许多。接下来几天需要闭关沉淀，争取早日触摸到金丹的门槛。”
云宸点头：“好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随时找我。”
“嗯。”
慕雨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。云宸站在门口，看着其余伙伴各自回房，这才转身关上房门。
房间里安静下来。
他盘膝坐到床上，却没有立即入定，而是将意念沉入混沌玉佩。
紫金色的金丹缓缓旋转，意念之海中，玄煌的声音适时响起：“主人，您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云宸的意念在雷海上空凝聚成形，“这七天的战斗，收获比我想象的还要大。不仅是战斗经验的积累，更重要的是……我对《九霄神雷秘典》的理解，又深了一层。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玄煌笑道，“生死搏杀，永远是提升最快的方式。不过主人，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。”
“哦？”
“小白它……进阶了。”
话音落下，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雷海边缘飞掠而来，速度快如闪电，几乎在云宸反应过来的瞬间，就已经扑到了他面前。
“吱吱！”
小白兴奋地绕着云宸的意念化身转圈，身上的银毛更加光亮，体型也大了一圈。最明显的变化是它的眼睛——原本红色的眼珠里，现在隐隐有星辰般的银光流转。
云宸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，惊讶道：“筑基七重了？这么快？”
“它在雷海中修行，吸收的是最精纯的雷霆本源之力，速度自然快。”玄煌解释道，“而且这次进阶，它的空间能力有了质的飞跃。”
小白似乎听懂了，骄傲地挺起小胸膛，然后——身形一晃。
消失了。
不是隐身，不是加速，就是纯粹地、毫无征兆地从原地消失。下一瞬，它出现在雷海上空五百丈外的一处云层上，再一晃，又回到云宸面前。
整个过程不到一息时间。
云宸瞳孔微缩：“这是……瞬移？”
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玄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以前它的‘虚空挪移’只能逃命，最远不过百余丈。现在，以自身为中心，五百丈范围内可以任意瞬移，而且能连续施展。”
云宸倒吸一口凉气。
五百丈！还能连续！
这意味着什么？意味着在战斗中，小白几乎可以在战场上来去自如。无论是突袭、躲避还是救援，都将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。
“还有呢。”玄煌又道，“小白似乎觉醒了一种结界能力。”
小白闻言，伸出小爪子在空中虚划了几下。一道淡淡的、几乎透明的银色光膜出现在它身前，只有巴掌大小，微微荡漾着空间涟漪。
玄煌道：“您试试攻击这层结界。”
云宸意念一动，一道凝实的雷霆指剑射出，直刺结界中心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指剑在触碰到结界的瞬间，就像石子投入深潭，连一点波纹都没激起，就那么……消失了。
不是被抵挡，不是被化解，而是彻底从这片空间中消失了。
“这……”云宸震惊了，“攻击被转移到哪里去了？”
“外虚空。”玄煌道，“这是太虚灵鼠一族的天赋能力之一——‘虚空结界’。可以将指向自身的攻击，直接放逐到无尽虚空之中。理论上，只要结界的强度足够，任何攻击都能转移。”
云宸心跳加速了。
他蹲下身，认真看着小白：“这个结界，你能维持多久？范围多大？”
小白“吱吱”叫了几声，用意念传来模糊的信息——现在只能维持巴掌大的结界，最多三息时间。而且消耗很大，一天最多用三次。
“足够了！”云宸眼中精光闪烁，“关键时刻，这就是保命的底牌！”
他忽然想到什么，问道：“小白，这个能力……能教给别人吗？”
小白歪了歪头，传递过来更复杂的信息。大意是：等它进阶金丹期，真正觉醒太虚灵鼠的血脉传承后，或许可以把结界的施展手印教给云宸。但现在还不行，它自己也只是本能施展，还不懂原理。
“金丹期……”云宸喃喃道，“好，我等你。”
他站起身，在雷海上空踱了几步，忽然道：“这个能力得有个名字。虚空挪移加上这个结界……就叫‘飞雷神’吧！”
“飞雷神？”玄煌品味了一下，“飞天遁地，雷动虚空，神鬼莫测。好名字！”
小白也高兴地“吱吱”叫，显然对这个威风的名字很满意。
云宸又试验了几次小白的瞬移能力。果然，五百丈范围内，随心所欲。他让小白带着自己的意念化身连续瞬移了十几次，每次都是意念刚锁定位置，下一秒就已经到达。
“这要是用在实战中……”云宸越想越兴奋。
试想，正在与强敌交手，突然瞬移到对方身后发动偷袭；或者陷入围攻，一个瞬移脱离战圈；甚至可以在危急时刻，瞬移到同伴身边施以援手……
战术的可能性太多了！
“主人，有了小白这个新能力，您闯‘挑战模式’的把握又多了几分。”玄煌道。
云宸点头，但随即又冷静下来：“不能太依赖外力。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。”
他在雷海上空盘膝坐下，开始回顾这七天的战斗。一招一式，每一次攻防转换，每一次灵力运转……在脑海中反复推演、复盘。
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。
当云宸重新睁开眼时，雷海依旧翻涌，但他的眼神更加清明、坚定。
起身时，他目光扫过雷海中央的那片特殊区域——七彩莲蓬里最后三颗莲子的光芒比之前更盛了几分，上面的纹路也更加清晰，但是还未成熟。
而在莲子不远处，那颗从尘泥沼泽得到的独角蛇蛋，此刻正浸泡在雷海最狂暴的区域。紫金色的雷霆不断劈在蛋壳上，不仅没有造成伤害，反而被蛋壳贪婪地吸收着。
云宸能清晰地感受到，蛋壳内的生命气息一天比一天强大。那种气息古老、威严，又带着雷霆的霸烈。
“这小家伙……”云宸走近几步，伸手轻抚蛋壳表面。触手温热，甚至能感觉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心跳般的脉动，“等它破壳的那天，一定会惊天动地吧。”
蛋壳似乎感应到了他的触碰，微微震动了一下，像是在回应。
云宸笑了笑，收回手。
这时，玄煌的声音再次响起：“主人，还有一件事。”
“嗯？”
“当初我跟您说过，等您到金丹期，我就可以将一部分意念融入紫电断云鞭，成为器灵。”玄煌的语气变得郑重，“现在，时机成熟了。”
云宸心中一动。
器灵！
有器灵的法宝和没有器灵的法宝，完全是两个概念。前者可以自主战斗、自我修复、甚至随着主人成长而进化。更重要的是，器灵与主人心意相通，能发挥出法宝百分之百、甚至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威力。
“玄煌，你确定吗？”云宸认真道，“这对你会不会有损伤？”
“会消耗一部分灵力和意念，但值得。”玄煌道，“而且，这也对我有好处——成为器灵后，我就能借助法宝温养自身，恢复速度反而会加快。”
云宸不再犹豫，意念回归本体。
他睁开眼，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紫电断云鞭。长鞭在灯光下泛着黄白色的金属光泽，鞭身上的雷纹若隐若现。
“开始吧。”
话音刚落，一道赤金色的光芒从混沌玉佩飞出，在空中凝聚成玄煌的虚影。那虚影朝云宸点了点头，然后化作一道流光，径直没入紫电断云鞭之中！
嗡——
长鞭剧烈震颤起来！
黄白色的鞭身开始发光，光芒从内而外透出，越来越亮。鞭身上的雷纹像是活了过来，开始游走、变化、重组……
云宸能清晰地感受到，鞭子内部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原本沉寂的材质被激活，灵力通道被拓宽、优化，整件法宝的结构都在器灵的引导下向着更完美的形态进化。
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刻钟。
当光芒渐渐收敛，呈现在云宸眼前的，已经是一把全新的兵器。
鞭身从黄白色变成了亮银色，上面布满了细密的、如同闪电纹路般的紫金色纹路。鞭柄处多了一圈盘旋的龙形雕刻，龙口正好衔着鞭身。整把鞭子散发出的气息，比之前强大了不止一倍！
云宸伸手握住鞭柄。
就在接触的瞬间，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传来。他仿佛能“听到”鞭子在呼吸，能“感受”到鞭身内流转的雷霆之力，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玄煌在鞭子核心处沉睡、温养的状态。
心念一动。
鞭子如同活物般从手中窜出，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银色弧线，然后乖巧地回到手中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，没有耗费丝毫意念去操控，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在自然动作。
“这就是……器灵法宝的威力。”云宸喃喃道。
他尝试着注入一丝雷霆灵力。
轰！
鞭身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雷光！紫金色的电弧在银色的鞭身上跳跃、缠绕，发出“噼啪”的爆鸣声。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充满了电荷，桌上的茶杯都微微震颤起来。
云宸赶紧收敛灵力。
雷光消散，但鞭子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。
“主人……”玄煌虚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，“我需要沉睡几天，适应新的形态。您先熟悉一下鞭子的变化，等我醒来，再详细沟通。”
“好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云宸能感觉到，玄煌的气息确实弱了不少，但根基稳固，没有伤及本源。这让他放心不少。
他提着银色的紫电断云鞭，走到院中。
夜深人静，明月当空。
云宸深吸一口气，开始演练惊雷鞭法。
第一式，雷光乍现。
威力比之前强了至少一倍！而且灵力运转更加顺畅，消耗反而降低了。
第二式，惊雷破罡。
虽然还没实测，但是云宸明显能感觉到，之前那些需要两三鞭才能砸破的阵法，现在一鞭足矣！
至于雷殛断脉、雷狱天引和神霄雷音，云宸也觉得威力比之前强大了太多。
一套鞭法耍完，云宸收鞭而立，胸口微微起伏。
“挑战模式……”云宸抬头看向试炼塔方向，眼中燃烧起熊熊战火，“我现在，真的有信心去闯一闯了。”
他抚摸着鞭身，那些紫金色的雷纹在手心中微微发烫。
“玄煌，小白，还有我自己……”云宸轻声自语，“半年后排位赛，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——上清宗的‘悟’字辈，将是最强的一批弟子！”
夜风吹过，带着初春的寒意。
但云宸心中，却是一片炽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