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往金石渊的路途,比想象中更为险峻。青灰色的山岩裸露着嶙峋筋骨,坚硬如玄铁,便是石勇那柄开山裂石的铜斧劈上去,也只留下几道浅白的刮痕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更奇的是山涧溪流,漂浮着点点金砂,细如微尘。这些金砂悄无声息地落在岩石上,竟能蚀出密密麻麻的针孔。
“这沙粒……”林越指尖灵丝一引,卷起一缕金砂,破妄诀流转,“与金石渊的柔金液同源!看似柔和,却蕴含穿透万物的锋芒。”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,这路途本身,已是金石渊能量的无声宣告。
赤牙的九尾在风中轻曳,尾尖金纹流光溢彩,刚猛与柔韧的气息在其中交缠流转:“我的神魂之力探入岩石,被那至刚之壁狠狠弹回;探入沙粒,又似泥牛入海,被那股柔劲无声化解。这刚与柔,在此地循环往复,竟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。”
七日后,金石渊的真容终于撞入眼帘。千丈高的金石巨峰拔地而起,通体流淌着熔金般的冷冽光泽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山壁光滑如镜,竟无一丝裂痕缝隙,仿佛天地以整块不朽金石雕琢而成。峰底,幽深的沟壑不见其底,唯有粘稠如融金的“柔金液”缓缓流淌,表面泛着丝绸般的柔光。每一次液面涟漪漾开,触及对面陡峭的金石岩壁,便无声无息地蚀出一圈圈浅浅的凹痕,无声诉说着柔极之力的可怖。
“柔金液!传说乃开天辟地时,金石精髓所化。”赤松目光灼灼,带着敬畏,“至柔之物,却能蚀穿万物,唯有蕴含至刚本源的物体,方能抵御其消磨。”
林越心念一动,两道灵丝如电射出。一道触及金石峰壁,瞬间如撞上无形铁砧,“嗡”地剧震反弹,一股沛然莫御的刚猛巨力顺着灵丝倒灌,震得他手臂酸麻;另一道探入柔金液,却似陷入无形泥沼,那股柔和的能量立刻如无数触手缠绕上来,灵丝表面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、消融。
“刚极易折,柔极则散。”林越收回灵丝,眸中精光闪烁,“二者独存,皆有其缺憾。唯有刚柔互济,流转不息,方能达至真正的圆融无碍。”
话音刚落,脚下的金石巨峰猛地一震!山体高处,一块万钧巨石轰然滑开,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。一头形似穿山甲,却庞大如小山的巨兽缓缓爬出。它浑身覆盖着厚重的金色鳞甲,但那甲片边缘,却流淌着水银般柔和的光晕——金石渊的守护者,金刚柔鳞兽!
“外来者!”它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击,铿锵震耳,“可知刚柔之道的真谛何在?”巨兽身躯微抖,几片金鳞脱落,坠入下方柔金液中。奇异的是,鳞片非但未被侵蚀,反倒令周遭液体荡开一圈圈璀璨的金色涟漪。
石勇早已按捺不住,暴喝一声:“管你什么道!先吃俺一斧!”铜斧挟裹着金银交织的异芒,带着开山裂石的蛮力,撕裂空气劈向巨兽!
“锵——!”
刺耳至极的金属摩擦声炸响!石勇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反震之力传来,蹬蹬蹬连退三步,铜斧险些脱手,虎口已然崩裂渗血。再看那金刚柔鳞兽,纹丝不动,被劈中的鳞片上,一圈柔和的银色光晕如水波般漾开,竟将那足以劈开山岩的恐怖力道,悄无声息地卸去了七七八八!
“只知一味刚猛,不识刚柔流转,终究是匹夫之勇!”金刚柔鳞兽低吼,粗壮的巨尾如一道金色闪电横扫而出!更奇的是,那尾上鳞片瞬间软化,柔若无骨,竟带起一股柔金液特有的蚀骨气息,化作一条刚柔并济的夺命长鞭,狠狠抽向立足未稳的石勇!
“小心!”林越反应如电,灵丝光网瞬间在石勇身前交织成盾!光网触及鞭影的刹那,林越心念急转,刚柔二气疯狂注入——面对刚猛的鞭势主体,光网瞬间硬化如精钢壁垒;然而鞭梢缠绕的柔金蚀气却如跗骨之蛆,不断消融光网的灵力结构,防御顿现裂痕!
“融合!赤牙,刚魂定势!鲛珠,柔水缠锋!”林越厉声疾呼。
赤牙九尾金纹爆绽如烈阳,一道凝练到极致、蕴含无匹刚硬意志的神魂冲击,如无形重锤狠狠轰向金刚柔鳞兽的头颅!“咚!”闷响声中,巨兽头颅猛地一仰,竟被这纯粹的神魂刚力撼退半步!与此同时,鲛珠的湛蓝水箭后发先至,水箭并非强攻,而是如灵蛇般轻柔缠绕在赤牙的神魂冲击周围。水箭中蕴含的柔金液气息,竟将那狂暴的刚硬神魂之力包裹、收敛、塑形,使其锋芒内敛,穿透力却陡然倍增!
石勇双目赤红,怒吼着再次挥斧!这一次,他福至心灵,斧刃劈出时竟先带起一层柔和的水汽光晕,仿佛轻抚。就在斧刃即将触及鳞片的瞬间,那层柔光猛地向内坍缩,积蓄的至刚之力如山洪暴发般喷薄而出!
“叮——!”
一声清脆如玉石相击的脆响!金刚柔鳞兽那坚不可摧的鳞甲之上,竟被劈出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!
“哦?”金刚柔鳞兽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,随即发出一声震天长啸!它庞大身躯猛地一蜷一弹,竟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,在山峰与沟壑间疯狂穿梭弹射!所过之处,刚硬的峰岩被撞得石屑纷飞,沟壑中的柔金液被激起滔天金浪!
“就是现在!”林越眼中神光暴涨,灵丝光网猛然扩张,瞬间将整个战场囊括其中!风雷的激荡、生死的轮转、阴阳的交变……种种玄奥气息被他强行糅合,注入光网。一时间,光网之内,刚柔流转如龙蛇起陆,生灭幻化似草木枯荣,阴阳二气若混沌初开!
“刚柔互化!生灭相依!阴阳相融!缚!”林越一声清啸,如黄钟大吕!收缩的光网不再是简单的束缚,而仿佛化成了一个流转着天地至理的熔炉。刚硬的能量锁死巨兽关节,柔和的能量侵蚀鳞甲缝隙,生灭之力让鳞片在生长与枯萎间痛苦循环,阴阳之力则搅乱了它体内能量的自然流转。
金刚柔鳞兽在光网中疯狂挣扎,怒吼连连。它的鳞片时而坚逾精钢,时而柔若棉絮,变化莫测,却始终无法挣脱这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束缚之网。渐渐地,它眼中的狂暴与桀骜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震撼与明悟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刚柔本非对立,乃是流转互化,相生相成……”巨兽停止了挣扎,周身气息归于平和。它身上的鳞片光泽变得均匀而深邃,刚硬的棱角与柔和的弧线完美交融,再无分彼此。“此物,当属尔等。”它张口,吐出一颗光华内蕴的宝珠。
珠子浑圆,半金半银。金色一半,坚如亘古磐石;银色一半,柔似九天流云——正是蕴含刚柔至理的刚柔珠!
林越郑重接过。珠子入手温润,一股难以言喻的平衡之力瞬间贯通四肢百骸。他体内的刚柔之气水乳交融,灵丝韧性陡增,光泽内敛,却蕴含着更强大的爆发力。
“刚中蕴柔,柔中藏刚,流转不息,方为真谛。”林越望着眼前巍峨的金石巨峰与脚下流淌的柔金深渊,感慨万千,“便如此渊,至刚之峰,若无至柔之渊相依,何来这天地奇观?”
离开金石渊时,小白额间红晶微闪,悄然汲取了一丝刚柔珠的玄妙气韵,九条狐尾的光华愈发内敛深邃,仿佛蕴藏着即将喷薄的熔岩。赤牙的神魂之力圆融流转,刚柔二气如阴阳鱼般自然轮转。石勇再挥铜斧,刚猛劈砍间竟隐有水波流转之柔韧,柔劲暗藏时又似山岳将崩之沉重,威力何止倍增!
兽皮地图上,最后一处秘境的标注——“混沌海”,在众人眼中愈发清晰。旁边的图案:一片灰蒙蒙、死寂翻腾的海域,唯有“混沌初开,万物本源”八字注解,散发着令人心悸又无比向往的气息。
“混沌海,万力源头。”林越指尖划过地图,声音沉稳,“那是最原始的混沌之力,演化万物,亦可归墟一切。欲明混沌,必先将风雷之动、生灭之轮、刚柔之变……万般法门,融会贯通,达至无坚不摧、无物不化之境。”
赤松神色凝重:“此乃终极考验。”
石勇紧握铜斧,战意如沸:“管它什么混沌!兄弟们齐心,定能闯过去!”
林越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的面孔,豪情顿生:“混沌海,是最后的险关,亦是破茧化龙的契机!五日之后,我们,启程!”
众人齐声应诺,眼中燃烧着同样的火焰。观星台上,林越独立风中,遥望混沌海方向,胸中激荡。那将是他们守护洪荒之志的最终淬炼,传奇篇章最浓墨重彩的一笔!
五日后,探索队的身影再次化作流光,没入天际,只留下石村的宁静。而洪荒的未来,正等待着他们,于那片混沌之海中,点燃最耀眼的光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