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城的驿馆雕梁画栋,却处处透着压抑。沈砚刚踏入客房,身后的门就被轻轻合上,门外传来侍卫整齐的脚步声——说是“安置”,实则与软禁无异。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,氤氲的水汽里飘着龙井的清香,可沈砚拿起茶杯,只觉得指尖冰凉,仿佛握着一块寒冰。
“大人,王守诚这老狐狸,明摆着是想把您困在这儿!”刘黑塔站在窗边,撩起窗帘一角,看着外面来回巡逻的侍卫,语气愤愤不平,“刚才我想出去买包烟,都被侍卫拦下来了,说‘王巡抚有令,沈大人旅途劳顿,需静养,不宜外出’——这就是把咱们当犯人看啊!”
沈砚放下茶杯,目光落在案上的漕运账目上——这是他来省城前特意带的,上面记录着半年来漕运整顿的每一笔收支,还有被罢黜旧吏的贪墨证据。“急也没用。”他声音平静,“王守诚不敢立刻对我动手,就是怕我手里的证据闹大。他把咱们困在这儿,无非是想拖延时间,等曹党在京城那边搞定都察院,再给我安个‘铁证如山’的罪名。”
正说着,驿馆的差役敲门进来,手里捧着一张请柬:“沈大人,按察使司李大人派人来请您,说明日巳时,在巡抚衙门的议事厅,召开三司听证会,审理您被弹劾的案子。”
沈砚接过请柬,见上面写着“巡抚、布政使、按察使三司共审”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——所谓的“三司共审”,不过是王守诚摆的戏台,按察使李大人本就是他的亲信,布政使又向来明哲保身,这场听证会,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他的“批斗会”。
次日巳时,沈砚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官袍,带着周墨和刘黑塔,准时来到巡抚衙门议事厅。厅内气氛肃穆,上首坐着王守诚,左边是布政使张大人,右边是按察使李大人,下面还坐着十几位州府官员,个个神色严肃,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沈砚身上,像极了审案时的刑场。
“沈砚,你可知罪?”王守诚率先开口,声音威严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“有人弹劾你勾结江湖、蓄养死士、诬陷朝中重臣,你且如实招来!”
沈砚拱手行礼,语气不卑不亢:“王巡抚,下官不知所犯何罪。所谓‘勾结江湖、蓄养死士’,纯属无稽之谈;至于‘诬陷朝中重臣’,更是子虚乌有。还请三司大人明察。”
“无稽之谈?”按察使李大人立刻接过话头,拍了拍案上的卷宗,“沈砚,你手下的刘黑塔,还有他带的那些护卫,身份不明,战力超常,上个月在松树林伏击刺客时,出手狠辣,不似普通官兵——你敢说他们不是你私养的死士?”
刘黑塔立刻上前一步,大声道:“李大人!属下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巡检,手下的兄弟都是从州府卫所调过来的官兵,每个人的名字、籍贯都在卫所备案,有文书可查!您说我们是私兵,这是污蔑!”
李大人脸色一沉:“你一个巡检,哪来的权力调动这么多卫所官兵?分明是沈砚私下给你授权,让你组建私兵!”
“李大人此言差矣。”沈砚接过话,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,递给三司官员,“这是巡抚衙门去年下发的公文,上面写着‘漕运整顿期间,允许沈砚调动卫所官兵,加强码头护卫’,有王巡抚的亲笔签名和巡抚衙门的大印。刘黑塔调动官兵,是奉了公文行事,何来私兵一说?”
王守诚看着文书上自己的签名,脸色微变,却依旧强撑着道:“就算调动官兵有公文,可刺客的口供,为何与按察司收到的版本不符?按察司收到的口供,只字未提曹府,反而说你逼他们伪造证词——这不是诬陷是什么?”
说着,李大人让人拿出一份口供,摆在沈砚面前,上面的字迹虽然是赵三的,可关键的“曹府大管家指使”“曹府令牌”等内容,都被划掉了,改成了“沈砚威逼利诱,让我诬陷他人”。
沈砚冷笑一声,转头对周墨道:“把咱们带的口供副本拿出来。”周墨立刻从随身的木盒里取出一份口供,递给三司官员——这份副本不仅有赵三的亲笔签名和手印,还详细记录了曹府大管家的姓名、联系方式,甚至连官银的编号都写得一清二楚,没有丝毫篡改的痕迹。
“诸位大人请看,”沈砚指着副本,声音洪亮,“这份才是未篡改的原始口供。按察司收到的那份,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!而且,我这里还有曹府的令牌和带有编号的官银,令牌上的‘曹府私印’可查,官银的‘天启三年京造’编号,也能去户部核对——这些都是铁证,怎么能说是诬陷?”
议事厅里顿时安静下来,布政使张大人拿起令牌仔细看了看,又对比了口供,眉头皱了起来:“这令牌确实像是曹府的私印,官银编号也清晰,若是能核对无误,倒真是重要证据。”
王守诚见势不妙,立刻朝旁边使了个眼色。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官员立刻站出来,正是之前被沈砚罢黜的王主事。王主事跪在地上,哭喊道:“诸位大人,下官有话要说!沈砚在州府任上,贪酷无比,不仅罢黜下官等旧吏,还搜刮商贾的钱财,说是整顿漕运,实则中饱私囊!下官这里有百姓的联名状,都是控诉沈砚的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