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阴影轮回杀阵的彻底崩解,枯荣谷核心区域那扭曲的光线渐渐恢复正常,显露出原本生死交织的奇异景象,只是空气中仍残留着激战后的能量余波。
被强行种下主仆契约的影杀,如同最忠诚的影卫,静默地立于林穆凡身后阴影处,气息虽虚弱,却再无半分敌意。
林穆凡目光如炬,落在影杀身上:“现在,告诉我,暗影尊主究竟意欲何为?为何处处针对于我,又在东荒制造如此多的杀孽?”
影杀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颤,契约的力量让他无法违逆,更无法隐瞒。他抬起头,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闪过一丝挣扎,最终还是以一种带着恐惧与绝对服从的嘶哑声音开口:
“回禀主人……尊主……暗影尊主,他的目的,从来都不仅仅是阻止您五行归源。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组织语言,揭示那深埋于黑暗中的可怕计划。
“尊主的真正目标,是取代天道,执掌轮回!”
此言一出,连沉稳的墨渊和桀骜的雷霄都露出了震惊之色。取代天道?这是何等疯狂与骇人听闻的野心!
影杀继续道:“长久以来,尊主便潜伏于诸天阴影之中,窥探天地法则的奥秘。他洞悉,天地万物皆循五行而生,依轮回而转。若能掌控五行本源,并将其以特定的逆反秩序融合,便能于刹那间爆发出足以撕裂现有天道枷锁的力量!而同时,若能攫取足够庞大的生命本源作为‘燃料’,他便能在那天道枷锁破碎的瞬间,以身合道,重塑乾坤,成为新的规则制定者!”
林穆凡瞳孔骤缩,瞬间明悟:“所以,他阻止我五行归源,并非怕我变得强大,而是因为我正是他计划中,那个集齐五行本源的‘钥匙’?他需要在我五行圆满、引动本源共鸣的刹那,进行掠夺或干扰,完成他那逆反秩序的融合?”
“主人明鉴。”影杀低下头,“正是如此。您的混沌元婴与太初五行道树道基,是承载并引动五行本源共鸣的最佳容器与引信,是尊主谋划了无数岁月才等来的……完美契机。”
墨渊沉声接口:“而东荒,拥有着世间最磅礴的生命本源——万木祖庭。他制造灵木枯萎,散布谣言引发动荡,甚至可能计划在关键时刻献祭整个东荒的生灵……都是为了积聚那所谓的‘燃料’?”
“不止东荒……”影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栗,“北冥海的鲲鹏遗泽蕴含的水系本源与空间之力,西漠古战场的庚金白虎煞气,乃至主人您已获得的凤凰真火、戍土麒麟之力……都早已在尊主的算计之内。他原本的计划,是待您集齐五行,于某处冲击更高境界、引动本源剧烈共鸣之时,发动雷霆一击,强行剥离您的五行道果,并以东荒生命本源为祭,完成他的终极仪式。”
林穆凡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。原来自己一路走来,所谓的奇遇与成长,竟始终在一双无形黑手的操控与算计之下!自己如同一个被精心培养的“药引”,只待成熟时便被采摘。
“枯荣谷此处,原本并非计划中的重要一环。”影杀补充道,“只因主人您进展太快,打乱了他的部分部署,他才命我在此设伏,若能直接将主人擒获或灭杀,固然最好;若不能,也要不惜代价重创,延缓您五行归源的步伐,为他最后的布置争取时间。”
“那他为何在主人寻觅五行本源的过程中处处设伏?按照你说的,他不是应该积极帮助主人尽快寻觅、得到五行本源,在最后时机设法抢夺更为便捷吗?”墨渊不解问道。
“墨大人您有所不知,暗影尊主他现在根本不可能自己出手的。他麾下共有两大影杀部,我只排第二。根据一部主管影寻所说,暗影尊主在十几年前于天元城受到了极大的创伤,伤了本源。现在正在一处秘境疗伤恢复。否则,以他谁都不相信的性格,怎么会让影寻和属下接触到这么多核心机密。”影杀苦笑道。
十几年前?天元城?莫不是……
“影杀,你所说的这件事,是不是发生在十几年前,天元城杀手组织‘影杀阁’被覆灭的时候?”林穆凡突然正色问道。
“主人明鉴,就是那次!”影杀恭敬道。
“那你和影杀阁有什么关系?”林穆凡继续追问。
影杀低下头,回答道:“影杀阁原本就是我所创立的杀手组织,后来被暗影尊主抢夺了去,受他操控,直到覆灭。”
“那他又如何知道我身负五行本源之力?”林穆凡越问越心惊。
“主人,当初刺杀您的影杀阁化神长老,就是暗影尊主以秘法炼制的备用身在化身。当初您和他两败俱伤,化身伤及本源,不堪再用。但是,他却在交手过程中发现了您的道基。再联系试仙石前后数次异状,以他的心计,只需要稍作推理便可知道前因后果了。”
真相大白!
暗影尊主的野心,远超想象。他不仅要破坏,更要窃取天地权柄!而林穆凡的五行归源之路,竟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这惊天阴谋的核心关键!
如此看来,这暗影尊主之后恐怕会安排更多、更阴险、更缜密的计划来阻挡他,算计他。
巨大的危机感与紧迫感如同冰水浇头,让林穆凡瞬间清醒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越是如此,越需要强大的力量来破局!而力量,就在眼前这片蕴含生死轮回至理的天地中。
他不再理会垂首的影杀,迈步走向这片核心区域那生死之力最为平衡的一点。盘膝坐下,闭上双眼,心神彻底沉入对周遭法则的感悟之中。
体内,太初五行道树的虚影自主浮现,火红,土黄,白金,水蓝四色光华缓缓流转,与外界枯荣交替、生死轮回的景象隐隐呼应。那得自阴阳斩轮回的轮回道韵,此刻前所未有的活跃,如同一条灵动的鱼儿,在生与死的河流中欢快游弋。
他“看”到一株小草在荣域极致绽放,而后瞬息凋零,生命精华重归大地,滋养新的生机;
他“看”到枯域一块顽石,在无尽死寂中承受岁月洗礼,内部却悄然孕育着一丝亘古不灭的坚硬意志;
他“感受”到生死并非对立,而是一个完整的循环。凋零并非终结,而是为了下一次新生;蓬勃的生机之下,也潜藏着走向衰亡的必然……
生命的循环,轮回的真意,如同涓涓细流,涌入他的心田,冲刷着他的道心。
在这玄妙的悟道状态下,他体内初步平衡的四行之力运转得更加圆融自如,对力量的掌控精妙再上一层楼。混沌元婴盘坐丹田,宝相庄严,周身光华内敛,气息却愈发深邃浩瀚。
同时,他怀中的那枚银线柏种子变得滚烫,散发出强烈的渴望与共鸣。借助这种子与悟道的契机,他的神念仿佛突破了某种壁垒,无限延伸,穿越了无尽的虚空与生命的源海……
恍惚间,他“看到”了!
在那无法用距离形容的维度,一株无法用言语描述其伟岸与古老的神木扎根于虚无,撑起了天地!它的枝叶仿佛贯穿了无数世界,每一片叶子都承载着一种生命的形态,它的根系汲取着诸天万界的本源生机!无穷无尽的青色霞光环绕着它,磅礴到极致的生命气息与创造之力弥漫开来——正是那传说中沟通天地人神、支撑宇宙的无上建木!
它并非实体存在于东荒某处,而是存在于一个独立的、由纯粹木灵法则构成的木源界之中!
“建木……木源界……”林穆凡心中明悟,这就是他苦苦追寻的木行本源所在!
当他从深层次的悟道中醒来,双目开阖间,仿佛有生死轮回的景象一闪而逝。他明显感觉到,自己对生死法则的理解加深了许多,连带着对水、火、土、金四行的运用也多了一层轮回意境的变化,实力虽未直接突破,但底蕴变得更加深不可测。
他取出那枚滚烫的、表面银纹仿佛活过来的种子。种子自行悬浮而起,散发出柔和的翠绿光辉,指向不远处一座掩映在枯荣交错景象中的古老祭坛。
那祭坛由不知名的灰白色石材垒成,布满岁月的痕迹,其上雕刻的纹路,竟与银线柏种子上的天然银纹如出一辙,充满了古老而神秘的气息。
林穆凡手持种子,缓步走上祭坛。当他将种子轻轻放置在祭坛中心的凹槽时——
“嗡!”
整座祭坛骤然亮起!无数银色的纹路如同被点燃的星河,流淌着璀璨的光华。磅礴而精纯的生命气息冲天而起,与冥冥中的万木祖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!
一道光影在祭坛上空缓缓凝聚。那是一位身着由无数翠绿叶片编织而成的长袍的老者虚影,他面容古朴,眼神温和而深邃,仿佛看尽了世间草木的枯荣。他的气息与整个东荒的生命脉络隐隐相连,浩瀚无边。待到仔细去感应,又仿佛面对的是一片虚无。
万木祖庭的使者!
使者目光落在林穆凡身上,又扫了一眼他身后恭敬而立的影杀,其身上的阴影气息让使者微微蹙眉,最终缓缓开口,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山林,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:“净化污秽,诛除邪影,明悟枯荣,唤醒古种……外来者,你已用行动证明了你的善意与资格。”
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穆凡:“你寻找的木之本源,乃建木之灵,存在于木源界内。欲入木源界,需通过其入口——碧落泉的考验。”
“碧落泉位于东荒极北,生命之潮的源头。然其由青帝宫世代守护。青帝宫超然物外,守护生命之源,不参与东荒纷争,亦不轻易接纳外来者。能否得其认可,进入碧落泉,抵达木源界,皆看你自身造化。”
话音落下,使者的虚影渐渐变得透明,那枚银纹种子也光华内敛,飞回林穆凡手中,但其内蕴含的那丝与祖庭的联系却更加清晰。
“晚辈受教。”林穆凡对着即将消散的使者虚影,郑重拱手。
使者最终完全消散,古老的祭坛也重归平静,唯有那残留的浓郁生机,证明着方才的不凡。
林穆凡握紧手中的种子,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微弱脉动,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,落在了那遥远的东荒极北之地。
“碧落泉,青帝宫……”墨渊沉吟道,“传闻青帝宫是东荒最古老的守护者,其实力深不可测,且规矩森严。”
雷霄眼中却燃起战意:“管他什么宫,想要木行本源,这碧落泉就必须闯一闯!”
林穆凡眼神坚定,周身气息圆融而内敛,经过枯荣谷的悟道,他的心境更加通透。
“暗影尊主图谋甚大,时间紧迫。无论青帝宫是友是敌,这碧落泉,我们都非去不可。”
他看了一眼身后沉默的影杀,“而且,我们现在,或许多了一份‘投名状’。”
五行归源的最终篇章,指向了那生命源头的碧落泉与神秘莫测的青帝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