裁判走到球台中央，示意双方选手上前。
“猜边。”
清脆的硬币被抛向空中。
“反面。”
罗浩的声音随意而清晰。
硬币落下，裁判看了一眼，伸手指向罗浩。
“华国队，罗浩，获得优先发球权。”
观众席上，掌声雷动。
两人走到球台两端，准备最后的赛前练习。
罗浩随意地颠着球，脑子里却闪过今早那些吵闹的新闻。
棒子国的媒体，几乎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林中勋身上。
“最后的防线”。
“狙击罗浩的唯一希望”。
真是聒噪。
不过，压力从来都是相互的。
他这边，同样不容有失。
不只是这场单打。
还有接下来的男双。
他和王超，要对阵日泍队的护上隼辅与怂岛会空。
那两个家伙，一个比一个难缠。
护上隼辅，曾在公开赛上赢过马陇的狠角色，球路刁钻，堪称老油条。
怂岛会空，更是日泍队近年冒出的搏杀流天才，去年差点把樊振?都给掀翻了。
就在昨天，那对组合才用一个干净利落的三比零，横扫了对手。
今天这两场，都是硬仗。
刘国栋嘴上没说，但罗浩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他必须拿下。
而且，要赢得漂亮。
只有这样，才能向教练组证明，他有能力扛起多线作战的重压，才能在那个群星璀璨的国家队里，争得更高的战术地位。
这无关荣誉。
这是生存，是未来。
“双方选手练习结束。”
裁判的声音打断了罗浩的思绪。
他走到球台前，与林中勋隔网相对。
两人简单握手。
林中勋的手掌干燥而冰冷，眼神是一片没有焦点的虚无。
这不像是一场万众瞩目的半决赛。
更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队内练习。
罗浩收回手，在裤兜里不着痕迹地蹭了蹭。
真冷。
他回到自己的位置，拿起乒乓球，在桌角轻轻磕了磕。
整个体育馆，刹那间万籁俱寂。
所有人的视线，都死死锁在那张小小的蓝色球台之上。
罗浩将球抛起。
身体下沉。
手臂如鞭，骤然挥出。
第一球，他发了一个速度极快的奔球，直冲林中勋的正手大角！
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，测试这块寒冰的硬度。
球化作一道白色电光，贴着球网的边缘呼啸而去。
林中勋的反应快得骇人。
他的脚步移动精准得像是机械，身体甚至没有多余的晃动，瞬间到位。
手腕只在毫厘间轻轻一抖。
“啪。”
那颗势大力沉的来球，竟被他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巧劲，轻飘飘地挡了回来。
落点，在罗浩的近网短台。
带着强烈的侧旋。
罗浩眼神一凝。
好一手借力打力。
他立刻上步，身体压低，手腕猛地发力，硬生生将这颗几乎要滚下球台的短球拧了回去。
林中勋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回球线路。
他站在原地，身体微侧。
又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反手快撕。
球再次落回罗浩的半台。
这一次，落点更刁钻，角度更大。
罗浩的脚步被彻底调动起来。
他从球台左侧狂奔到右侧，反手拧拉，强行将球再度拉起。
一个来回。
两个来回。
现场观众看得屏住了呼吸。
想象中的暴力对轰没有出现。
场上的节奏，被林中勋用一种黏稠而精准的方式牢牢掌控着。
罗浩就像一头被细网困住的猛虎，一身力量，却无处宣泄。
他每一次发力猛攻，都被林中勋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小球技术化解。
搓、摆、劈、吊。
球在台内不断来回传递，就是不出台。
这就是朱世贺为他量身打造的战术。
不给罗浩任何侧身爆冲的机会，用最细腻的台内控制，逼迫罗浩在小球缠斗中先犯错。
罗浩当然清楚对方的意图。
他调整着呼吸，强迫自己冷静。
不能急。
越想发力，就越是正中对方下怀。
又是一个短球来回。
罗浩的眼睛死死锁住那颗白色的小球。
就在林中勋再次摆短的那个瞬间。
他看到了。
一个破绽。
球，回得稍微高了一点。
仅仅高了那么几厘米。
对别人而言，这甚至算不上机会。
但对他罗浩来说，足够了。
就是现在！
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完成了从下蹲到拧腰发力的全部动作。
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，悍然扑向球台。
手臂抡圆，带起一阵撕裂空气的呼啸！
“砰！”
一声爆响，震彻全场。
罗浩标志性的暴力正手，第一次在这场比赛中，毫无保留地炸裂开来！
白色的小球，在空中拉出了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凶猛轨迹。
太快了！
林中勋那片虚无的眼神里，终于出现了一刹那的动摇。
他尽力了。
身体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。
但球，还是擦着他的胶皮边缘，一闪而过。
“唰！”
球重重地砸在他身后的挡板上，发出沉闷的回响。
“1-0！”
裁判高声喊出了比分。
“哗——！”
死寂了许久的观众席，瞬间爆发出掀翻屋顶的雷鸣喝彩！
“好球！”
“漂亮！就该这么打！”
“干得漂亮罗神！”
罗浩胸口剧烈起伏，刚才那一下的爆发抽空了他不少体力。
他抬起头，再次看向对面的林中勋。
那个家伙，只是默默转身，去捡球。
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。
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丢分，与他毫无关系。
罗浩的嘴角，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笑意。
有意思。
真是有意思。
他喜欢这种感觉。
用最强的力量，去砸开最坚固的壁垒。
他能感觉到，自己全身的血液，正在一寸一寸地，彻底沸腾起来。
第二局比赛，重新开始。
罗浩赢下第一分后，没有选择乘胜追击。
他很清楚，刚才那一球，有运气的成分。
林中勋的战术执行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。
想要连续打穿他的防线，并不容易。
场上的节奏，再次慢了下来。
两个人又回到了开局时的状态，在台内不断进行着短球的缠斗。
你摆一个。
我劈一刀。
乒乓球在网前轻盈地来回飞舞，就是不肯出台。
现场观众看得有些昏昏欲睡。
这跟他们想象中火星撞地球的“神仙打架”，完全是两码事。
“这……这是在干嘛？”
“怎么跟公园里老大爷打养生球似的？”
“罗神怎么不进攻了？冲他啊！”
观众席上，响起了细碎的议论和不满。
林中勋的脸，依旧是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具。
他的每一次回球，都像用尺子量过，精准地落在罗浩最别扭的位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