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雨把老街浇得透凉，青石板路缝隙里积着暗褐色的水洼，倒映着巷尾那家“夜半咖啡馆”昏黄的灯。小明和小刚是冲着网上的传闻来的——这家只在午夜十二点营业到凌晨三点的咖啡馆，主打一杯“血咖啡”，喝了能看见想见的人，代价却是没人说得清的诡异。
“你真信这玩意儿？”小明裹紧外套，看着咖啡馆斑驳的木门，门楣上的霓虹灯忽明忽暗，“网上说有人喝了之后，就再也没出来过。”
小刚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，眼里闪着兴奋的光：“就是因为神秘才来啊！我妈走得早，我想再见她一面。再说了，哪有那么多鬼神，多半是老板搞的噱头。”他说着，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。
咖啡馆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，混合着咖啡香和淡淡的铁锈味。墙面是复古的红砖，挂着几幅模糊的肖像画，画里人的眼睛像是总在跟着人转。吧台后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，脸色惨白，没有一点血色，嘴角挂着一抹僵硬的笑：“两位要点什么？”
“两杯血咖啡。”小刚毫不犹豫地说。
男人点点头，转身从吧台底下拿出两个白色的骨瓷杯，又从一个暗红色的陶壶里倒出液体。那液体是深褐色的，像凝固的血，倒在杯子里时，竟发出“滴答”的声响，像是在滴血。
小明看着那杯咖啡，胃里一阵翻腾：“这……能喝吗？”
“胆小鬼。”小刚端起杯子，凑近鼻尖闻了闻，“就是普通咖啡的味道，加了点色素吧。”他仰头喝了一大口，眉头突然皱起，“有点咸，还有点腥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小刚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，直直地盯着前方的空气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，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开心的东西：“妈……真的是你？”
小明心里一紧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那里什么都没有。他刚想说话，却发现自己的杯子里，咖啡的颜色越来越深，竟真的像鲜血一样，还在缓缓冒着热气，铁锈味也越来越浓。
“小刚，你别吓我！”小明伸手想去拍小刚的肩膀，却被他一把甩开。小刚站起身，朝着咖啡馆深处走去，那里有一扇挂着黑色帘布的门，帘布上绣着复杂的符文，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。
“妈，你等等我！”小刚的声音带着哭腔，伸手掀开了帘布。小明想拉住他，却晚了一步，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刚走进帘布后，消失不见。
咖啡馆里的温度突然骤降，小明觉得浑身发冷，转头看向吧台后的男人，发现男人的眼睛变成了暗红色，嘴角的笑容越发诡异：“血咖啡，见故人，一命换一命，从来都不是噱头。”
“你把他弄去哪了？”小明又怕又怒，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朝男人砸去。杯子砸在男人身上，瞬间碎裂，咖啡洒在地上，竟像是有生命一样，朝着帘布的方向流去，在地上汇成一条细小的血河。
男人没有躲闪，身体像是烟雾一样散开，又重新聚拢：“他想见故人，故人也想见他。帘布后面，是他永远的归宿。”
小明突然想起网上的另一条传闻：夜半咖啡馆的老板，是个收集执念的恶鬼，血咖啡里掺着他的血，喝下去的人，会被执念牵引，永远困在自己的幻觉里，成为老板的养料。
他转身就想跑，却发现咖啡馆的门已经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冰冷的砖墙。墙面的红砖开始剥落，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墙体，像是用鲜血砌成的。挂在墙上的肖像画里，人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大，像是要从画里爬出来。
“想跑？”男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“你已经闻到了血咖啡的味道，沾染了我的气息，怎么可能跑得掉？”
小明的视线开始模糊，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，是他去世多年的爷爷：“小明，爷爷好想你，过来陪陪爷爷。”
他猛地晃了晃头，知道这是幻觉，可那声音太过真实，让他忍不住想靠近。他想起小刚刚才的样子，拼命咬了咬舌头，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。他环顾四周，看见吧台底下有一把生锈的剪刀，应该是老板用来剪开咖啡豆的。
小明趁男人的声音消失的间隙，飞快地冲到吧台底下，捡起剪刀紧紧握在手里。这时，帘布突然被掀开，小刚走了出来，可他的脸色和老板一样惨白，眼睛也是暗红色的，嘴角挂着僵硬的笑：“小明，快来，我妈也想见你，她还炖了你爱吃的红烧肉。”
“你不是小刚！”小明握紧剪刀，往后退了一步，“小刚不会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！”
“我是小刚啊。”“小刚”伸出手，朝着小明走去，他的手指变得又细又长，指甲是黑色的，“快来吧，我们一起留在这儿，永远和家人在一起，不好吗？”
小明看着他一步步逼近，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，突然想起爷爷生前说过，恶鬼怕阳气和尖锐的东西。他闭上眼睛，回忆起和爷爷、和小刚在一起的快乐时光，那些温暖的记忆像是阳光一样，驱散了些许寒意。他猛地睁开眼睛，举起剪刀，朝着“小刚”的胸口刺去。
剪刀刺在“小刚”身上，发出“滋啦”的声响，像是刺在了烧红的铁板上。“小刚”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，身体开始冒烟，渐渐变回了男人的模样。男人的身体在烟雾中扭曲、变大，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——他的脑袋是骷髅形状，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，斗篷下是无数双伸出的手，像是无数个被困住的灵魂。
“你敢伤我？”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，无数只手朝着小明抓来。
小明没有退缩，他知道自己不能害怕，否则就会和小刚一样，永远困在这里。他举起剪刀，朝着男人的骷髅头刺去，嘴里大喊：“小刚，醒醒！我们还要一起回家！”
剪刀刺中了男人的骷髅头，发出“咔嚓”的声响。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，身体开始瓦解，化为无数黑色的烟雾。那些烟雾里，传来无数人的哭声和求救声，像是被困在咖啡馆里的灵魂得到了解放。
咖啡馆里的诡异景象渐渐消失，门重新出现，墙面也恢复了正常。小明喘着粗气，看向帘布的方向，发现小刚正躺在地上，脸色苍白，昏迷不醒。他连忙跑过去，摇了摇小刚：“小刚，你醒醒！”
小刚缓缓睁开眼睛，眼神恢复了清明，迷茫地看着小明：“我……我刚才怎么了？我好像看见了我妈，她还拉着我，让我留在那里。”
“我们被恶鬼缠上了，幸好现在没事了。”小明扶着他站起来，发现地上的血咖啡已经消失了，吧台后的男人也不见了，只剩下空荡荡的咖啡馆。
两人不敢久留，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咖啡馆。刚走出老街，身后传来“轰隆”一声巨响，回头一看，夜半咖啡馆已经塌了，化为一片废墟。
回到家后，小刚大病了一场，醒来后就忘记了在咖啡馆里发生的事情，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很难喝的咖啡。小明没有告诉她真相，只是把这段经历埋在心底。
只是从那以后，小明再也不敢喝咖啡，尤其是深褐色的咖啡。每当午夜十二点，他总会想起那家夜半咖啡馆，想起那杯腥咸的血咖啡，还有那些被困在里面的灵魂。他知道，有些欲望，一旦触碰，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