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对面母亲的身影,却毫无反应。
孔宣立于祭坛之下,仰望着那被重重锁链束缚的模糊光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骄傲、心痛、愤怒、责任……种种情绪交织。这便是他的母亲,凤族始祖,曾经统御天空、与祖龙、麒麟王争霸洪荒的至高存在,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。
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,那缠绕的业火锁链不仅在灼烧元凤的真灵,更在不断抽取着其本源力量,维系着这不死火山的“平静”,某种意义上,也维系着凤族残存的气运不彻底崩散。这是一种残酷的平衡,以元凤永恒的沉沦与痛苦为代价。
“母亲……”孔宣低声呼唤,声音在这寂静的核心空间回荡,却未能激起丝毫涟漪。元凤的沉眠太深,深到几乎与这业火封印化为一体。
他知道,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唤醒母亲。即便他如今实力滔天,可以强行斩断部分业火锁链,但那必然引发天道反噬,甚至可能加速元凤真灵的消散。他需要的,是一种更精妙、更贴近本源的方法。
他想到了自己新悟的生死轮转之理,想到了大五行灭绝神光中蕴含的那一丝创世生机。
“唯有以极致毁灭之中孕育的生机,方能穿透这业力死寂,触及母亲沉眠的真灵核心……”
孔宣眼神一凝,不再犹豫。他缓缓抬起右手,背后那混沌色的光轮无声浮现,缓缓旋转。他没有催动神光去攻击那些业火锁链,而是将心神完全沉入对生死、寂灭与创造的理解之中。
他引导着大五行灭绝神光的力量,但并非向外释放,而是向内凝聚,极致的压缩,极致的掌控。那混沌色的光华在他指尖汇聚,不再是充满毁灭气息的流光,而是化作了一颗米粒大小、光华内敛到极致、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所有奥秘的混沌色光点。
光点之中,毁灭与创造的意蕴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,如同太极图中的阴阳鱼眼,相生相克,循环不息。
“大五行轮转,寂灭孕生机,真灵……苏醒!”
孔宣并指如剑,对着祭坛上空那被锁链缠绕的元凤真灵,轻轻一点。
那颗混沌色的光点,如同穿越了虚实的界限,无视了空间的距离,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团巨大的光火轮廓之中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没有法则崩碎的异象。
只有一种极其细微、却仿佛能撼动生命本源的“波动”,自那光点没入之处,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。
刹那间,那原本死寂、如同凝固雕塑般的业火锁链,猛地亮起了刺目的暗红光芒!天道符文疯狂闪烁,试图镇压这突如其来的“变数”。整个核心空间的业火都仿佛沸腾了起来,发出无声的咆哮,更加凶猛地灼烧向元凤的真灵。
然而,那颗混沌光点,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神水,在极致的毁灭业火中,顽强地绽放出它内蕴的那一丝“创世生机”!这生机并非对抗业火,而是以一种更高层面的法则意蕴,如同最温柔的触手,穿透层层业力屏障,精准地找到了那沉睡在无尽业火深处、几乎与寂灭同化的……一点灵明!
嗡——
一声极其微弱、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轻鸣,自元凤的真灵核心处响起。
祭坛上空,那团巨大的光火轮廓,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缠绕其上的业火锁链仿佛受到了刺激,勒得更紧,暗红光芒大盛,灼烧得滋滋作响,试图将那刚刚泛起的一丝涟漪彻底磨平。
但就是这细微的颤动,却让孔宣心头剧震!他感受到了!那是一丝微弱的、却真实不虚的意志波动!属于元凤的意志!
他不敢松懈,全力维持着那颗混沌光点的存在,以自身圆满的混沌五行道韵为后盾,源源不断地将那股蕴含生机的轮转之力,渡入元凤的真灵深处,对抗着业火锁链的反扑。
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,发生在最细微的法则层面。孔宣以无上神通,强行在业火封印的绝对死局中,为母亲开辟出了一线短暂的“清醒”。
渐渐地,那团光火轮廓的颤动越来越明显。其上模糊的凤凰形态,似乎也清晰了一丝。那合拢的双翼,微微舒展了一丝缝隙;那低垂的头颅,极其缓慢地,抬起了一丝弧度。
一双……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、又饱经岁月沧桑的巨大眼眸虚影,在那光火轮廓的头部位置,缓缓凝聚,睁开!
尽管那眼眸依旧显得无比疲惫,眼神黯淡,仿佛随时都会再次闭合,但其中确确实实,重新燃起了一丝灵智的光辉!
这双眸子,穿透了层层业火,落在了祭坛之下,那道青袍身影之上。
目光交汇的刹那,时空仿佛凝固。
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,在孔宣心中涌起。他看到了那双眼眸中闪过的震惊、难以置信、继而化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——有欣慰,有担忧,有愧疚,更有一种看到希望的光芒。
“……宣……儿?”
一个极其微弱、断断续续、却带着无上威严与母性温柔的意念,如同风中丝线,艰难地穿透业火封印的阻隔,传递到了孔宣的心神之中。
跨越了无尽岁月,历经了族群兴衰,这对母子,终于在这不死火山的核心,在这业火缠绕的涅盘之地,以这样一种方式,再次“相见”。
孔宣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心绪,再次躬身,以神念传递心声,坚定而清晰:
“母亲,我是孔宣。我回来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