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槎被那股力量拉着往前滑。船还在抖，但没之前那么厉害了。云逸尘站在玉榻旁边，手按在苏清绾的心口。他掌下的银光很弱，像快灭的火苗，但它还在闪。
他没有松手。
楚寒趴在控制台上，手指划过几块剩下的符板。屏幕闪了几下，红点还在，就在正下方，和苏清绾的气息完全一样。
“不是巧合。”他抬头，声音有点发抖，“这片光……认识她。”
慕容雪靠在墙边，嘴角有血。她手里握着最后一只蛊卵，感觉它在发烫。她闭眼感应了一下，突然睁眼：“外面的光不是死的。它们在动，像一张网，等着我们进去。”
云逸尘没说话，转身走向舷窗。
五彩的光把星槎整个包住了。外面不再是黑的虚空，而是一片流动的彩色光海。光带一圈圈荡开，像呼吸一样，温和却不容拒绝。最中间那道银白色的光，形状和苏清绾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。
他看了很久。
然后走回来，拿起挂在墙上的长剑，系在腰上。
“准备登陆阵盘。”他说。
楚寒愣住：“现在？我们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！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低头看玉榻上的苏清绾，“她快不行了。我没时间等。”
慕容雪擦掉嘴边的血，冷笑：“你这是拿命赌。”
“我一直都在赌。”他走到门口，停了一下，“从她救我的那天起，我就没赢过。这一把，我必须赢。”
舱门打开时，一股暖风涌进来。
其实是光。
那光照在身上，不冷也不烫，反而让人舒服，像泡在温水里。楚寒抱着符板跟出来，一边走一边看数据：“灵压稳定，没有敌意，甚至……有点像疗养阵。”
“疗养阵？”慕容雪嗤笑，“谁见过用整片星空当阵眼的疗养阵？”
“没见过不代表没有。”楚寒瞪她，“别忘了，月华圣体是上古传承，能治她的东西，肯定不普通。”
两人说着，脚下的金属平台慢慢沉入光流中。星槎停在一片由光组成的平台上，四周漂浮着许多小光点，像萤火虫，又像星星的碎片。
云逸尘走在前面，手里握着剑，眼睛盯着前方越来越亮的银白核心。
突然，他停下。
“怎么了？”楚寒问。
“你们听。”他说。
大家都安静下来。
没有声音。
但他们感觉到了。
一种震动，从脚下传来，顺着骨头往上爬。不是耳朵听见的，是身体感觉到的。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存在，在轻轻敲打节奏。
慕容雪脸色变了：“这不是召唤……这是回应。她在被叫。”
“谁？”楚寒问。
“还能有谁？”她指着玉榻，“她体内的东西，醒了。”
话刚说完，苏清绾的手指动了一下。
所有人都看向她。
她还是透明的，脸几乎看不见，但她心口的银光突然闪了一下。紧接着，一道细光从她体内射出，直冲天空。
“连上了！”楚寒大喊，“她的气息和核心接上了！”
云逸尘立刻冲到玉榻边，一把抱起她。
“别过去！”慕容雪喊，“万一那是抽她命的钩子呢？”
“那我也要带她去。”他头也不回，“她要是死在这儿，我不会让她一个人走。”
他抱着她，一步步走向光核。脚下原本是实的平台，走到一半变成了光做的地面，踩上去软，但能托住人。
楚寒和慕容雪对视一眼，咬牙跟上。
越往里走，光越柔和。那些五彩光带开始交织，像织布一样变成一张巨大的光幕。光幕中央，浮着一块半透明石碑，上面刻着几个古老字，没人认识，但看到的人都明白——那是“等”。
“等什么？”楚寒小声问。
“等她。”慕容雪说，“这块碑，是给月华圣体立的。”
云逸尘没管这些，他抱着苏清绾走到石碑前，发现碑底有个凹槽，形状像人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把苏清绾放了进去。
刚放下，石碑突然亮了。
光从底部一道裂缝开始往上爬，像干地遇水。光越爬越快，最后整块碑都亮了。
接着，苏清绾的身体开始变化。
她心口的银光猛地变强，迅速扩散到全身。透明的皮肤慢慢有了颜色，虽然还是很白，但已经能看清样子了。
“有效！”楚寒激动得差点跳起来，“她在回来了！”
慕容雪却皱眉：“不对劲。这光太顺了，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。”
话音未落，石碑上的字变了。
原来的“等”消失了，变成三个新字：
“还魂契”。
云逸尘眼神一紧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没人回答。
因为这时，苏清绾睁开了眼睛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她的眼神很空，像刚醒来，又像看到了很远的地方。她慢慢抬手，指尖指向石碑上方。
那里，空中缓缓浮现出一行虚影文字：
“以彼之命，换此之生。可愿？”
云逸尘盯着那行字，拳头慢慢攥紧。
“什么叫‘彼之命’？”他声音低。
楚寒脸色发白：“意思是……要有人替她死，她才能活。”
“放屁！”慕容雪吼，“哪有这样的规矩！”
云逸尘没吼，也没动。他走到石碑前，伸手摸了摸那行字。
指尖碰到的瞬间，一股信息冲进脑海。
他看到了画面。
一个穿白衣的女人躺在石碑上，身边围着一群人。她笑着，把手放在另一个年轻女子额头上，说了句话。
然后，她的身体化作光点，消失在空中。
那个年轻女子睁开眼，手腕上浮现出月牙印记。
画面结束。
云逸尘收回手，呼吸变重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不是献祭她……是有人曾经替她死过。”
“什么？”楚寒问。
“月华圣体不是天生的。”他转头看苏清绾，“是传承。一代传一代，靠的是‘还魂契’。上一个人死了，下一个才能活。”
“所以现在……”慕容雪明白了，“要有人替她死？”
云逸尘没说话，转身走向苏清绾。
他握住她的手。
她的手很凉，但有了温度。
“你醒着吗？”他问。
苏清绾眨了眨眼，嘴唇动了动，声音很轻：“别……签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他问。
“疼。”她闭上眼，一滴泪滑下，“上次……好疼。”
云逸尘心里一震。
他还想问，石碑突然又震动起来。
那行“可愿？”的文字开始闪，越来越快，像在催促。
楚寒急了：“怎么办？不签她会散，签了你可能死！”
慕容雪咬牙：“总不能真让你去死吧！”
云逸尘低头看着苏清绾的脸，又抬头看那行字。
他松开她的手，后退一步。
然后，他拔出剑。
剑尖朝下，抵在自己左手掌心。
鲜血立刻涌出，顺着剑身流下，滴在石碑前的地面上。
血落地的瞬间，石碑发出嗡鸣。
云逸尘开口，声音很平静：
“我愿意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