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将昏迷的清道夫头目拖回穹顶，与他的两个手下扔在一起，用找到的禁灵锁链捆了个结实。埃兹拉和杨文昊看着这三个之前还气势汹汹的猎手转眼成了阶下囚，心情都有些复杂，尤其是杨文昊，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断冲击着他的科学世界观。
“星舟情况很糟，”林晚没有浪费时间，直接告知了坏消息，“能源见底，导航失灵，只确定我们在‘葬星海’边缘。另外，日志里提到‘虚无之潮’前兆，建议远离核心区。”
“虚无之潮？！”埃兹拉脸色瞬间煞白，比刚才被清道夫包围时还要惊恐，“麻烦了！大麻烦了！那是葬星海最恐怖的天灾之一！传说是一种席卷一切的法则湮灭风暴，所过之处，万物归墟，连时间和空间都会被抹平！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！”
林晚皱眉：“星舟能源不够，导航失效，往哪里走？”
埃兹拉语塞，脸上绝望之色更浓。
杨文昊听着两人的对话，虽然对“法则湮灭”一知半解，但“风暴”、“天灾”这些词汇他懂。他强自镇定，开口道：“能不能……修复导航？或者，找到替代能源？这艘星舟既然能飞，总该有基本的结构图和能源系统吧？”
他的话提醒了林晚。她看向埃兹拉：“你对这种星舟的结构了解多少？”
埃兹拉勉强振作精神：“清道夫的星舟大多是东拼西凑的破烂货，结构大同小异。导航核心通常是一块‘星图罗盘’，能源一般是聚变炉或者暗物质汲取器，但看这艘的破烂样子，估计用的是更落后的晶石反应堆。”
“去看看。”
三人来到停靠在穹顶外的星舟旁。近距离观察，这艘被林晚暂时命名为“摆烂号”的星舟更是惨不忍睹，外壳上满是焊接痕迹和撞击凹坑，空气锁甚至都有些漏气。
进入内部，空间狭小逼仄，充斥着机油、汗臭和某种腐烂食物的混合气味。控制台布满污渍，好几个屏幕碎裂，线缆裸露在外，滋滋冒着电火花。
杨文昊作为一名优秀的航天工程师，看到这“工业垃圾”般的星舟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。这玩意儿能飞起来简直是奇迹。
林晚直接找到位于驾驶座下方的能源核心。果然如埃兹拉所料，是一个结构粗糙的晶石反应堆，此刻核心处的几块作为燃料的寂灭晶已经黯淡无光，几乎耗尽。旁边连接的能源管线也老化严重。
“能源是最大的问题。”林晚检查后得出结论，“没有合适的晶石，这船就是一堆废铁。”
埃兹拉则在控制台下方抠抠搜搜，终于拆下来一个巴掌大小、布满锈迹的圆形罗盘，中间镶嵌着一块布满裂纹的水晶。“星图罗盘，但核心感应水晶坏了，而且……”他尝试注入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，罗盘上的指针疯狂乱转，没有任何规律，“……内部的校准阵法也完全混乱了。这东西现在就是个摆设。”
导航也废了。
气氛再次凝重起来。没有能源，没有方向，外面还有未知的“虚无之潮”威胁，这简直是无解的死局。
林晚沉默着，目光扫过这艘破烂的星舟，扫过满脸愁容的埃兹拉，扫过努力保持镇定却难掩苍白的杨文昊，最后落在控制台角落，一个被烟灰覆盖、似乎与主系统隔离的、极其古老的机械仪表盘上。那仪表盘指针歪斜，刻度模糊，但结构出奇的完整。
她心中微微一动。摆烂的尽头，是不是就是物极必反？
她走到那个古老仪表盘前，伸手拂去厚厚的灰尘。仪表盘下方，有几个手动旋钮和推杆，旁边刻着早已褪色的铭文，不是通用的修真文字，也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，但结构……透着一种直指本源的简洁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她问埃兹拉。
埃兹拉凑过来看了看，摇摇头：“不认识，可能是这艘船不知道从哪个上古遗迹里拆来的古董零件，应该早就没用了。”
林晚却伸出手，没有动用灵力，只是纯粹凭借手感，尝试性地拨动那些旋钮，推动推杆。
嘎吱……嘎吱……
令人牙酸的机械摩擦声响起，在寂静的船舱内格外刺耳。埃兹拉和杨文昊都疑惑地看着她，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摆弄一个明显报废的零件。
然而，随着林晚看似毫无章法，实则隐含某种韵律的拨动，那歪斜的指针，竟然……极其轻微地……颤抖了一下！
与此同时，林晚那特殊的神识感知到，这古老仪表盘内部，那些早已沉寂的、与现行修真体系截然不同的能量回路，似乎被这纯粹的机械动作，唤醒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活性！
不是灵力驱动，而是……机械共鸣？或者说，是某种更本源的“信息”交互？
一个荒诞却又符合她“摆烂”核心的念头，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。
她停下动作，看向杨文昊：“杨指令长，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，完全不考虑现有的能源和导航系统，只把这艘星舟看作一个纯粹的、需要手动操控的机械造物，凭借最基本的物理定律和你的空间感知，有没有可能……让它动起来？哪怕只是短距离的移动和方向调整？”
杨文昊愣住了，仔细咀嚼着林晚的话。抛开超凡力量，回归纯粹的物理和工程学？
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艘星舟，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，忽略那些花里胡哨（且已损坏）的修真装置，专注于船体结构、推进器矢量、姿态控制等最基础的物理层面。
“……理论上……有可能！”他的眼睛渐渐亮起光芒，那是属于科学家面对难题时的专注与兴奋，“虽然推进器效率会低得令人发指，姿态控制会非常困难，但如果我们能手动调节推进器的角度和出力，结合我对惯性导航和天体方位（指那些相对稳定的碎星作为参照物）的判断……短距离、低速度的移动和转向，并非完全不可能！就像……驾驶一艘没有电脑辅助的、漏气的原始飞船！”
埃兹拉听得目瞪口呆，这想法太疯狂了！没有灵阵辅助，没有星图指引，在危机四伏的碎星带靠手动“开船”？这比瞎子摸象还离谱！
但林晚却点了点头。很好，要的就是这种抛开一切高大上、回归原始和本能的“摆烂”式操作。
“能源呢？”她提出最关键的问题，“没有晶石，推进器如何工作？”
杨文昊也卡壳了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
就在这时，林晚的目光，再次投向了那块几乎耗尽的寂灭晶反应堆，以及……散落在反应堆旁边，几块之前从清道夫身上搜刮来的、品质极差、能量极其不稳定、原本被视为垃圾的寂灭晶碎屑。
一个更疯狂的想法诞生了。
她拿起一块最小的、内部能量结构最为混乱、仿佛随时会自爆的寂灭晶碎屑，走到主推进器的能量输入接口旁——那里因为之前的故障正在冒着黑烟。
“也许……我们不需要稳定高效的能源。”林晚看着手中那块危险的“垃圾”，眼神平静，“我们只需要……一点点的‘不稳定’，和恰到好处的‘引爆’。”
她看向杨文昊和埃兹拉，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计划：
“我们不用修复反应堆。我们直接把这些不稳定的寂灭晶碎屑，当成……‘火药’。”
“每次需要动力时，手动投入一小块，让它在不完全燃烧（或可控爆炸）的状态下，瞬间释放混乱的能量，推动飞船。”
“不需要持久，只需要那一下的爆发。方向和控制，交给杨文昊的手动操作和你（看向埃兹拉）对附近空间能量乱流的感知来规避。”
“我们把这座破烂，彻底变成一艘……靠‘扔鞭炮’和‘手感’驱动的、一次性的‘碰碰船’！”
埃兹拉张大了嘴巴，半天合不拢。
杨文昊也倒吸一口冷气，但随即，一种挑战极限的兴奋感压过了恐惧。这方案违背了一切工程学常识，但……在绝境中，这貌似荒诞的计划，反而成了唯一的光。
“可以试试！”杨文昊重重点头，眼神坚定，“我来计算‘投料’当量和推进器角度的配合！”
埃兹拉看着这两个疯子，最终一咬牙：“好！我负责感应周围最细微的能量流动和空间褶皱，给你们指路！妈的，反正留下来也是等死！”
绝境之中，三个来自不同世界、不同文明的个体，达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、将“摆烂”和“技术”结合到极致的疯狂共识！
就在他们准备着手改造这艘“摆烂号”时——
嗡！！！
一股无形的、令人心悸的波动，如同海啸前的暗涌，毫无征兆地扫过整片碎星带！
刹那间，所有漂浮的碎星残骸，都极其轻微地、同步地……震颤了一下！
远方，葬星海那永恒黑暗的核心区域，似乎有什么东西……苏醒了。
“虚无之潮……它的前兆，开始了！”埃兹拉声音发颤，脸上血色尽失。
时间，不多了。
